文顯章眼神顫動,半晌點頭,“餘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苦笑,“但有些事,哪能說的清楚,糾纏於上一代的恩怨,彼此怨恨,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按照先生所說,我和他之間怕是無解。”


    “世間事,哪有什麽無解,不過是你肯不肯解。文總想求我的事我大概清楚,但我也隻能說到這裏,當你在做出選擇後,我才能幫你,你若隻是想從你弟弟手裏奪權,恕我愛莫能助。


    我勸文總也別相信其他江湖中人給你的許諾,大多數管財運的把戲,都是損陰德的,是玄門所不齒的,文總凡事三思。”


    文顯章點著頭,半晌緩過神來,“讓餘先生見笑了,先生說的是,我必不會犯糊塗了。對了,先生這次來是要了解我弟弟的事,我猜先生對於我弟弟基礎資料,應該在江湖上打聽清楚了,所以我想問一下,先生想問阿澤有關什麽?”


    “你所了解的文顯澤,最好細致一些,從你家怎麽找到他開始,尤其是他沒迴到你們文家之前的事,因為我所查案子的人,可能他之前認識,我想先從你這了解一些,再去和他核實。”


    “先生的意思是,還去見我弟弟?”


    文顯章顯然有些緊張。


    餘之野笑著沒有迴答,文顯章不自在的,“先生不會參與我們兩兄弟的內鬥吧?”


    “自然不會,我隻查案子,世俗的事不太關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文顯章也隻好歎口氣,“若是說我這個弟弟,要從上一代恩怨開始。說來不怕您笑話,妄自評論長輩不禮貌,但我父親那些事實在太過狗血,我父親和我母親雖是世家聯姻但也是青梅竹馬,可臨近結婚前,我父親偶然得知西邊曾有一位老中醫有幾副成藥,治療脾胃疾病很厲害。


    你們也知我文成集團的發展史,公司是從我父親當年壯大的,就是因他得了幾味成藥,所以一開始文家是做成藥生產的,因為胃藥備受好評,文家才起來。


    可後來也正因這成藥,差點讓文家從安城的醫藥界名譽掃地,轉型做了進口藥劑和醫療器械代理,但適逢社會轉型,所以文家也算因禍得福了。”


    而他弟弟阿澤,也和當初那幾味成藥有關。因為成藥就是從阿澤母家得來的。


    當初文家老爺子文福才二十歲,家族生意那時做的不大,祖上是開中藥鋪的,但傳到他這一輩,中藥都分不全,更不懂中醫。由於曆史變革,文福留學西醫也是半途而廢,改讀商科。


    後來接手家族生意也不好做,那時不知聽誰說的,在西邊,也就是青海往西,兩省交界處,有個老中醫,被當地人稱為在世華佗,尤其對脾胃等疾病有祖傳的方子。


    但因中醫那個年代並不受重視了,西醫盛行,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文福也是多方打聽,知道那老中醫的幾副成藥,價格便宜還非常有效。


    文福正愁找不到好的成藥,所以整頓行囊隻身前往西邊。而那時也有競爭者,所以他沒大張旗鼓,而是獨自前往,想先假裝求學者探探虛實,怕是被人誇大其詞,畢竟他那時對中醫還是有些偏見的。


    那地方真的不好找,並不是在市裏,而在偏遠的山中,沒通公路的地方。


    文福這一路幾乎覺得自己上當了,厲害的大夫怎麽會甘願在山裏就診,可文福還是去了。


    了解到老中醫世家都是村裏行走的赤腳醫生,沒什麽執照,但是祖傳的醫術,他家隻有一個女兒,就是阿澤生母。怎麽說呢,文福這樣的城裏人,長得也不錯,留過洋,小女兒看上他了。


    但文福沒在他家呆上兩個月,有次老中醫去給人看診,意外跌下山崖,救迴來時人已彌留,文福在他家住了有些日子,隻說學醫,老中醫怕城裏人滑頭,對他一直很防著,可文福在他家挑水砍柴,老中醫也看在眼裏。


    但天有不測風雲,老中醫知道自己要死了,最放心不下女兒,但也看出文福不是良人,和自己女兒不相配,女兒阿燕是個很單純的人,一手好醫術。可那個年代,女人當家是要被欺負的。


    老中醫臨終就和文福做了交易,帶阿燕去城裏考行醫執照,她有本事,隻要有了執照可以在城裏行醫生活,之後不用文福管。


    隻要文福做到了,就讓阿燕把那兩味成藥方子給他。而另一方麵老中醫單獨和女兒阿燕交代,文福不是良人切勿對他動情,不要被他騙了去,要等他給她弄到執照,再把成藥方子給他。必要時,可以反悔不給。


    老中醫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咽氣,本來一切都交代好了,臨死前卻突然反悔了,叫女兒之前的話不算數了,還要把文福趕走,村裏人覺得他是最後糊塗了,話都說不清了,阿燕沒等細問父親緣由,父親就斷氣了,死不瞑目。


    不過後事因之前都交代了,村裏人也沒異議,文福帶走了阿燕。


    阿燕剛剛喪父傷心欲絕,外加到了城裏和她以前生活環境完全不一樣,她曾理解的城裏也就是小城鎮那樣,從來不知道大城市是那般繁華,這種陌生感讓她恐懼。


    而中醫執照哪那麽好考,首先要是專業院校畢業,之前文福為了說服老中醫誇大了自己的能力。但他也確實找了許多人想辦法,所有人給出來的結果都是要重新考學,進中醫學院才行,大城市繁華機會多,但也教條。


    可阿燕一共也沒讀過幾天書,如何參加考試,而且她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文福找人給她送進高中,這也不現實啊。


    阿燕那段時間沒有歸屬感,整個人鬱鬱寡歡,而文福的陪伴讓她得到了一絲溫暖,所以阿燕沒聽父親臨終交代,覺得父親對文福有偏見,到了大城市她發現文福才是適應這裏的人,他是世家公子,他會外語,他對於大城市的一切都那麽遊刃有餘。而她鄉野村婦,即便文福帶她去參加聚會,她也顯得格格不入。


    而讓她心驚的是文福竟然有自小訂婚的未婚妻,那個未婚妻沒有對她怎樣,而是和她講明白了各種利害關係,所以阿燕是自己走的,走之前把成藥方子留給了文福。


    誰也不知阿燕去哪了。


    文福找了她很久,也沒找到,後來和青梅竹馬結婚了。但婚後十幾年,也就是文顯章十幾歲的時候,母親去世。文福也不知在哪找到了阿燕,可他沒把阿燕娶迴家,這段往事老爺子也是在彌留之際說的,說阿燕後來又走了,直到他快不行了,才得知阿燕當年給他生了個小兒子。


    可阿燕早就去世了,這個兒子在外漂泊了很多年,在市井長大,吃過百家飯,老爺子病重那幾年把他找迴來,阿澤很不服管教,總和在病床上的老爺子吵。


    大家都看在眼裏,老爺子也許原本還能多活幾年,後來幾乎是被阿澤活活氣死的。


    文顯章說到這歎氣,“阿澤對我父親和文家有誤會,一直覺得他母親的不幸是父親造成的,但上一輩的恩怨哪說的清。阿澤為人叛逆,沒什麽文化,也是文家的疏忽,早些找迴來他也不至於這般不服管教野成那種性子,現在還和我對著幹,要把集團都毀了。


    我也曾想看在血緣關係上對他多加照拂,奈何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揚言要毀了文家,文家也是他的文家,這樣不懂事,其他覬覦文家的人就趁此機會,操縱他。我和他想要談談他都不肯見我,真是沒招了,就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怎麽和他解釋,他都不聽,一直認為自己覺得才是對的,估計就是他那個媽,死前和他說了什麽。”


    餘之野皺眉,“按你這敘述,阿燕那些年不是自己走的嗎?”


    文顯章表情不太自然,“那是我父親說的,當然他會美化自己,我也找人查了,咱們也沒心思隱瞞,當年似乎是我父親覺得阿燕上不得台麵,而那時候文成集團已經上市了。他也是顧忌文成集團的臉麵,就說不給阿燕名分,但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不會有別人。


    但阿燕性子剛烈,和父親鬧翻了,躲起來了,父親怎麽找都找不到。怎麽說呢,阿燕那麽多年都沒讓我父親知道小兒子的存在,可見這女子性格多剛烈。”


    “阿燕在山裏長大,思想保守在她看來不給名分,是恥辱。這事怪你父親,若是不能給她名分何苦再招惹。


    畢竟阿燕也算是對文家有恩,不過剛才你說,成藥成就了文家,可也是因那成藥,讓文家失去了市場,改行做代理的,到底怎麽迴事?”


    “就是那次鬧翻了,阿燕恨我父親,走之前又給了他一個成藥方子,不過這次藥方有問題,差點出事故,總之,文家差點被阿燕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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