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寒戮。


    其實一開始我是沒有名字的。


    因為我是被人魚族所遺忘所唾棄的一隻人魚。


    為什麽呢?


    因為比起海洋,我更向往陸地。


    可所有的人魚都有著與生俱來的高傲,認為海洋即是一切。


    他們仇視這陸地上所有的生靈。


    除了龍族。


    那個時候的世界尚且在始神的統治之下,一片和樂。


    精靈族引導靈魂,魔族則是靈魂反叛墮落後所形成的種族。為世人所不齒。


    我日日在海洋裏遭受來自其他人魚的欺辱嘲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這也是導致我日後喜歡殺戮的原因之一——既然所有人都不待見我,我為什麽要一日複一日的承受著他們的嘲笑與欺辱。


    與其這樣,還不如拚個你死我活。


    就這樣,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孤獨的活著這一世之後,我遇見了她。


    她那個時候是始神親自養大的一隻鳳凰,天上地下的人見了都要低下頭顱,對她示以敬意。


    我跟她的遇見,來自於一次被人魚重傷後逃脫的路上。


    周圍的海水裏飄散著我鮮血的味道,我知道我不僅僅會引來人魚族的追殺,更會引來其他居住在海洋裏麵生物的追殺。


    當晚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出現了。


    她出現的時候,背上火紅色的羽翼並沒有收起來,而是化作了人形飛到了我的麵前。


    也不多問,一出手就將所有追殺我的種族喝退。


    看著原先不可一世的人魚族低下他們的頭顱,灰溜溜的逃走後,我啐了他們一口。


    欺軟怕硬的一群人!


    她仍在我麵前微笑著,朝我伸出一隻手。


    陽光暖暖的照射在海麵上,水波粼粼,我鬼使神差的將手遞給了她。


    隨即她化作了一隻鳳凰的模樣,帶著重傷的我一路飛迴天宮。


    後來的事情如何我卻不記得了,我隻記得當我蘇醒後,身上的傷口已經好全,剛剛收了法杖的男人臉色頗為不爽的看著自己。


    我有點懵。


    那男人一身鑲嵌金邊的白底開襟長袍,一頭烏發就這麽隨意的用銀冠束起,眉目清俊,麵容冷峻。


    他的金色眼眸看過來的時候,已然昭示了他的身份。


    始神。


    這天底下第一位神,也是最後一位神。


    誰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隻知道這天地間的一切都由他所掌控。


    氣氛沉默時,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身紅色長裙的少女就這麽從殿門外散落的陽光中緩緩的走了進來。


    我記得,是她。


    是她救下了自己。


    鳳凰,辭曜。


    方才還一臉不爽的始神在她踏步走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迅速斂了起來,換了一副笑在上頭。


    變臉之快,讓人為之驚歎。


    她先是笑著撲進了他的懷裏,隨後才將目光看向了我。


    “咦,你醒了?”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一汪清澈的溪水。


    “嗯。”


    說完後,我看見那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始神竟是一臉吃醋的模樣:


    “你隻看見這隻人魚不成?”


    驚歎之餘又聽見她笑著道:


    “我不是日日都隻看你一個嗎?”


    得了這個迴答,始神哼了一聲,暫時表示滿意。


    我又看見她道:


    “我餓了,去做飯。”


    “不拘什麽。”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


    “多做點,這裏還有個病號。”


    “知道了。”始神臨走前,眼刀子刷刷的刮了過來。


    我無奈的一笑。


    她等始神走了之後這才轉過身,一臉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別誤會,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沒關係。”我搖搖頭,這點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之前在人魚族所經曆的一切那才叫難受。


    接著她又問了我很多問題,最後在我說到自己沒有名字的時候,她突然道:


    “你若不嫌棄,我給你起個名字可好?”


    我點點頭,心裏頭像是多年幽深的洞穴突然見了陽光的那種欣喜,帶著淡淡的甘甜。


    “寒戮。”


    她說完,便在我麵前寫出了這兩個字,跟我解釋道:


    “寒戮這一詞,我希望你能夠少點殺戮。”


    “畢竟你以後不會跟以前一樣老被欺負了。”


    “嗯。”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叫做了寒戮。


    而不是一隻沒有名字的人魚。


    原本我以為日子就這樣細水長流的過了,但是始終沒有想到那一天會來的那麽快。


    大戰的後期,她將我藏進了一片森林。


    也就是後來的傀儡森林。


    臨走之前,她對我說:


    “我知道你是兇獸,體內有骷髏人魚的血脈,不然也不會如此嗜好殺戮。”


    她停一停,又道:


    “我不求你演化成功,隻求你能夠躲過這場浩劫。”


    “從此,平安度日,再不受欺淩。”


    她的話說的決絕,離開的背影也是決絕的。


    我知道她要做什麽。


    魔族橫肆,她自然是要以自身的命來鎮壓這一切。


    我拚命的撞擊結界,跟瘋了一樣,撞到身體流血也不曾停下。


    “我求求你……”


    “求求你活下來……”


    “縱然我知道我不夠資格,可是我隻想看著你平安順逐。”


    “如此,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不知道撞了多久,這結界突然一下子就自動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則是充斥在這片天地間狂暴散亂的靈力。


    是逆轉禁術!


    我很清楚這等禁術的後果。


    她這是要以命為媒介,啟動這個禁術。


    從而換迴她想要的一切。


    就因為他死了。


    我在這場混亂中直接被狂暴的靈力所波及,被擊昏。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道是今夕何夕了。


    再後來,我第一次碰見她的時候,則是那個男人手上的九芒星杖。


    數萬年的輪迴,在這一刻終於要重疊了嗎?


    這一世,他是攝政王雲禦淵,整個聚靈大陸談之色變的煞王。


    這一世,她不是我看見的鳳凰模樣,而是一顆蛋。


    沒錯,一顆鳳凰蛋。


    與其說我臣服於雲禦淵,倒不如說是臣服於她。


    其實都沒有關係。


    隻要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就好。


    不管是什麽身份。


    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強悍的骷髏人魚,兇獸排行榜上排名第七實際上實力第二的存在。


    我想保護她,不顧一切的保護她。


    即使契約我的人是雲禦淵。


    ……


    雲禦淵身邊有條血脈尚且沒有完全覺醒的蜃龍,不僅話多,還很能吃。


    這讓我差點以為是饕餮。


    相處下來覺得那小子也是那麽一迴事而已,隻是有點臭屁話多還賊喜歡吃。


    而且,還經常被無良的那個誰給塞給我來帶。


    堂堂骷髏人魚淪落到養蜃龍的的地步,也是沒誰了。


    說出去怕是會笑死一大片的人。


    後來跟這條龍相處久了也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常常你接一句我說一句的。


    隻是在麵對她的時候,習慣性的沉默。


    我知道她的記憶要等她自己來恢複,旁人公然插手則會擾亂了她。


    那日齊月庭不知好歹的指明要她,我想也不想的拔劍對上了他。


    挑撥的話一出口我也沒有後悔過,本來我就是保護她的。


    雲禦淵這個人也是直接的頂了迴去。


    再後來雲禦淵重傷陷入沉睡,她一個人去求取星魂丹,因為寒毒而暫時的陷入了沉睡。


    我拿著裝了星魂丹的瓶子,腦子裏冒出不應該有的想法。


    我在想,如果他不醒過來該多好?


    那樣我是不是可以天天陪在她身邊了?就像是踏上尋找星魂丹的路途一樣,日日都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陪著她,保護她。


    可是,當我看著昏睡中的她還在喃喃自語,念著他的名字時,我突然明白了。


    “一個走不進心裏的人,無論如何都會被擠出來的。”


    “因為本來就不屬於那裏,何必呢?”


    最後我還是收好了星魂丹,靜靜地等著她蘇醒。


    服下星魂丹的雲禦淵果真蘇醒,看著她喜極而泣的麵容,我的心裏冒出淡淡的苦澀。


    就這一次,下次,再不糾纏。


    活了數萬年,我也知道成全兩個字怎麽寫。


    也知道該如何成全。


    “你幸福快樂就好。”


    “我怎麽樣都沒有關係。”


    我想,我也應該要趁早放下了吧。


    直到後來,魔神再次蘇醒。


    並且魔神吞噬了混沌之後,實力更進一步。


    大戰中我被打的昏死過去,再次醒來,麵對的則是已經蘇醒記憶的兩人。


    兩人如膠似漆,我也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裏。


    想起來之前說要帶著那條臭屁的龍去曆練,故而在情勢穩定之後的一個月,我向雲禦淵跟她請辭。


    她含笑點點頭,對我說早點迴來。


    我應了。


    隨即踏上了路途。


    攝政王府的一切在視線裏越來越小,我收迴了目光,帶著小豆丁離開了。


    既如此,你幸福了。


    我也學會放下了。第一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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