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星期四天氣沙塵暴


    夢境名稱:墓碑


    夢境時代:現代


    主角身份:無常


    天空下起了雨。


    我穿著黑色的西服,擎著黑色的雨傘,攀上黝黑的山頭,漆黑的墨鏡下,隱藏著我深黑色的瞳孔。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墳地。


    我麵前的墓碑上赫然刻著我自己的名字——無常。


    嘩啦啦,雨好像更大了。雨水衝洗著墓碑,我心情凝重,凝望著墓碑上深邃的大字,仿佛看到了墳墓下長眠的自己。


    當然,這隻是座空墳。


    沒有人知道樹碑的人是誰,亦如我身邊長長的一排墓碑上刻印的我的親人名字,他們均先後鬼使神差地葬身於此。


    “別傷心了,無常。”有人拍我肩膀,是警隊的隊長李可,我急忙收斂心神。


    “終究逃不過這一天啊,該來的遲早會來…”我收起雨傘,抬頭仰望灰蒙的天空,讓雨水盡情地拍打在我的臉上,享受這生命最後的洗禮。


    “唉…”李可歎了一口氣,眼神更加凝重了,“今晚…可能是你留在人世的最後一晚了,我們警方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


    “哼…”我輕輕嘲笑,“保護我?如果警察能阻止惡魔殺人,那我的親人就不會死了。”


    我的語氣平靜,但字字句句都充斥著我心中的波瀾。


    李可沉下頭:“說實話,我始終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一說,不過這一次…”


    “無所謂了,我的親人都死光了,留我一個人在世上也是形隻影單,我早就看開了。”我苦笑,反過來安慰李可,“對了,李長官,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我盡力而為。”


    “也不是什麽難事…隻願我死後,將我家族的全部財產捐贈給貧困兒童…當然是以我死去父親的名義。”


    李可遲疑了下,良久過後,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摘下漆黑的墨鏡,略感欣慰地笑。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一個月前,醫院下達了我父親的病危通知書。


    與病危通知書一並而來的,還有一封神秘的詛咒信函。


    信函裏麵稱,我們家族得罪了某位惡魔魔鬼。魔鬼誓言要誅殺我們全族,並在殺人樹立那人的墓碑以作警示。三天後,無論被詛咒的人身在何處,都會慘死在早就安排好的墓穴裏。


    起初大家都沒注意,畢竟窺伺我們家族財產的無恥之徒大有人在,像這種恐嚇勒索的信件我的父母親也是司空見慣。


    不過就在接收信箋的第二天,城裏的墓地上莫名多了一塊父親的墓碑。


    又過了三天,父親離奇失蹤,在那塊墓碑所處的墳地下,發現了父親的屍體。


    之後,母親的墓碑悄無聲息的豎立在了父親的墳地旁,三天過後,母親死亡。


    哥哥的墓碑豎立在了母親墳地旁,三天過後,哥哥死亡。


    我的家族共計十餘人,前前後後都死於這場災難,苟延殘喘活到今天的,也隻剩下了年紀最小的我。而現在,已經是我的墓碑出現的第三天,過了今晚,或許警方就會在墓地發現我的屍體。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家中,打開門的一霎那,我不禁微笑。


    原本空蕩的房間坐滿了人,使得死寂一時的家又充滿了生氣。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警方的刑警。按照李可的話,他們是為了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可我卻明白,他們想要見識的,無非便是我口中所說的魔鬼罷了。


    家裏發生巨變之前,我們家族本是城市裏有頭有臉的一戶世家。平常百姓都企圖巴結我們。可死亡事件一經傳出,這些人就躲得遠遠的,對我的屋子也是避而遠之。


    我的家族成員生活在一起,是一座類似歐洲古堡的巨型豪宅。家裏人死光後,一個人活在這裏有些寂寞,但我同時知道,這讓的日子不會持久。


    李可是我的朋友,或者說他是我的敵人。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經懷疑過兇手是我,我為他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不過家人全部死亡就剩下我一個尚在人世確實值得旁人懷疑。而幾天前墓地裏出現的我的墓碑打消了李可的顧慮,從這個趨勢來看,我也已經列入了魔鬼的死亡名單。


    我坐在沙發的裏端,靜靜地點燃一根香煙。身遭的警察也沒閑著,忙裏忙外地調查著屋內的種種,而他們的目光,自然也聚集在那封號稱魔鬼郵寄而來的詛咒信箋。


    李可拿著信箋反複踱步,臉上掛滿了疑惑。


    “沒用的,那信箋上的文字是打印出來的,查不出書寫者的筆跡。”我優哉遊哉,吐了一口煙圈。


    李可止步:“無常,你認為這封信是人寫的,還是魔鬼寫的?”


    一連串的奇異時間發生,讓原本冷靜的李可不免動搖,竟真產生了魔鬼作祟的想法。


    我雙手抱肩:“不知道,或者說無所謂。”


    “無所謂?你什麽意思?”


    “一個人如果能做到不留痕跡地殺人,那麽他就無異於是魔鬼。所以對我來說,想要取我性命的不論是人還是魔鬼,隻要他能做到在警方眼皮底下動手,那麽他就是魔鬼。”


    李可眼中閃過落寞:“但願你能平安度過今晚。”


    我淺笑迴答:“希望如此。”


    李可是第一次帶隊來我的家中,並不是因為前幾次死亡事件他不想介入,而是我的家族成員不允許他來。


    對於我的家族來說,生死不及麵子重要。要是警方來到我的家中,魔鬼殺人這件事也就容易傳了出去,到時候對家族的影響勢必會不利。


    而到了今天全家族上下隻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不顧及這些家族臉麵呢,說實話,我確實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更重一些。


    俏夜已深,我凝望著牆壁的石英鍾。指針搖擺間,清算這自己生命的剩餘時光。


    身邊的警察各個精神飽滿,團團將我圍住,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那目光仿佛正期待著我隨時都可能來臨的突然死亡。


    咚——咚——咚——


    時鍾敲響十二下,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哈欠,迎來的卻是眾人詫異的麵孔。


    怎麽十二點過了他還沒死?我猜他們此刻心中一定在想這個問題。


    李可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嘴中喃喃說:“這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死,反而成了他們的遺憾。


    不知何時,接客的茶幾上多了一張紙,是被李可注意到的。因為他們一直將我環繞,沒留意屋內其他地方的動靜。


    紙上寫著“這個家族的人已經被全部殺死,我完成了我的複仇。”


    李可激動地握著紙張,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嶄新的白紙上被他捏出皺痕。


    猛然,李可森然瞥向我,那目光好像在問:“你是誰?”


    “隊長!”樓上傳來迴音。就在剛剛發現這封信件的時候,李可便吩咐旁人查看屋內是否還有別的信箋遺落。這個聲音的由來顯然是發聲者有所斬獲。


    “怎麽了?”李可迎身向前。


    那人手裏拿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兩個大字——遺囑。


    不用多說,這是我父親遺落下來的遺囑。


    在征得我的同意後,李可拆開了信封,他慢慢的讀,臉上頓時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不一會,那份驚容變成了淡然,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李可無奈地搖頭,轉而又恍悟地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我緊張地問。


    “知道了你為什麽不死。”


    我癱坐在沙發上,低下頭,嘴角劃出狡黠的笑——果然這樣麽。


    “李可,你這話什麽意識?”我故意去問。


    “你不是你父親的兒子。”


    “你說什麽!?”我騰身而起,睜大了眼睛,幾乎是嘶吼著說。


    “我說你不是這家主人的親生骨肉,你是抱養的。”李可臉帶遺憾,卻又洋溢著如釋重負的笑,“這也就證明了你為什麽不會死,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這個家族的成員。”


    我抱緊自己的腦袋,雙手插入頭發,淚水垂落:“怎麽會這樣…”


    李可搖了搖頭:“遺囑還說,你養父的財產本來是全部要給你的哥哥的,眼下你成了唯一的繼承人。真不知道這樣的命運對你來說是好是壞。”


    我不再說話,用手掌狠狠地垂自己的腦袋,擊打麻木的神經。


    “好了,無常沒有危險了,我們撤隊吧。”李可淡淡地說,身遭的警察離開,一個個掃興的模樣。顯然我並沒有暴斃身亡,沒有滿足他們的期望。


    末了,李可並沒有離開,隻是呆呆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是要對我安慰,還是處於某種原因。


    “無常,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李可走近過來,輕拍我的肩膀。


    “什麽問題。”我埋著頭,沙啞著說,那聲音聽不出是痛哭還是慘笑。


    “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麽?”


    “我不知道,或許這並不重要…”


    “無常,你這話什麽意思?”


    “對於我來說,即便世上真的有鬼,隻要它不對我報以惡意,我便認為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神鬼一說的。”


    李可笑了,笑得是那麽純淨:“那你告訴我,你的墓碑是不是魔鬼樹立的呢?”


    我抬起頭,赤紅的雙眼凝直視李可的眼睛。


    這個世界


    有魔鬼——沒有魔鬼——


    有魔鬼——沒有魔鬼——


    有魔鬼——沒有魔鬼——


    啊——啊——啊——


    無常解析:


    所謂的恐怖,並不一定是是血腥場麵,獸性人發。而是人心畸形的成長,是處心積慮、苦心經營的惡意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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