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星期四天氣晴


    夢境名稱:老宅


    夢境時代:現代


    主角身份:無常


    “啪”的一聲脆響。


    “怎麽了?”護士推門而進。


    “沒什麽…老爺子他嘴巴不利索,不太容易喝藥。”我指著地麵摔碎的玻璃杯,漆黑色的藥汁濺滿地麵。


    護士輕歎一口氣:“您父親的病症真是不容樂觀啊。”


    “確實,自從他重病失聲,不能說話之後,連進食都困難。現在看來,即使是喝藥卻也成了一大難題。”


    護士麵露同情,此刻她的心裏一定在想,這人真是個孝子。


    “我來打掃這裏的衛生吧。”護士說。


    “不用,交給我吧。”我微笑道。


    護士頷笑點頭,輕輕關閉了重症病室的門。


    我拾起掃把,將藥汁混雜著泥土掃入簸箕。


    我將簸箕舉起,走到老爺子麵前,輕輕微笑:“老爺子,你怎麽不乖呢?我來喂你藥,你怎麽不喝呢?這次可不要不聽話嘍,來,張大嘴巴。”


    我一隻手掐住他的嘴巴,讓他的口盡量張開,另一隻手拿著簸箕,將混雜著泥土的藥汁灌入…


    “喝!喝!我叫你喝幹淨!”


    老爺子無力掙紮,重病在身的他隻能用喉嚨發出“喔喔”的沙啞呻吟,他的雙目睜裂,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渾濁眼珠中每一根爆裂的血絲。他那喪屍般的模樣,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似得。


    我看著老爺子喉結跳動,“咕嚕咕嚕”的聲音結束,我心滿意足地放下簸箕,微笑著注視著他。


    半個小時後,老爺子渾身痙攣,止不住地躊躇。我數著時間,看他用盡力氣之後,才叫來樓道的值勤的護士以及醫生。


    手術室門前“手術中”的牌子被綠色的燈光打亮,我安靜地坐在門外,等待著死神的裁決。


    “手術中”的燈光很快熄滅,醫生一臉歉意地從手術室走出。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們盡力了。”這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


    我的臉上在流淚,我的心在笑。


    翌日,我按照遺囑,接手了老爺子位於海邊的一處海景房。這是所老宅,老爺子在很久之前便搬離了這裏。


    推開房門,陰暗潮濕的塵氣撲麵而來,有種打開塵封寶藏的驚喜感。


    這座房屋雖然是座老宅,塵土堆了厚厚的一層。可裏麵的家具設備盡是齊全,房屋的裝潢也不錯,真不曉得老爺子當初為什麽要搬離這裏,這無疑是暴遣天物。


    我開始打掃衛生,一個人清理整個房屋垃圾確實是件浩大的工程。可沒有辦法,之前的風頭沒過,警方已經盯上了我。我不能讓外人發覺這所房屋還有人居住,所以我隻能身體力行的親力而為。


    打掃至二樓的主臥之時,我耳目一新。房間裏纖塵不染,每個物件都顯得極為精致,尤其那張整潔的大床,光是用肉眼看,就有一種置身其中的衝動。


    “真舒服啊…”大床溫暖舒適,躺在上麵,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得到放鬆,尤其是對我這種操勞過度的男子,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我的精神沉澱,思緒遨遊,我仿佛嗅到了青草芬芳。


    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在大床上睡著了。耳畔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這才令我蘇醒。我打了一個哈欠,輕揉睡眼,發現寫字桌上有本筆記被微風翻動。


    我走步過去,將筆記拾起,裏麵第一頁寫著——


    「1990年2月5日,我與新婚的妻子夏柒搬入這所住宅,這所住宅是父母留給我的,可他們卻從來不在裏麵居住,我真搞不懂這是為什麽…」


    我搔了搔頭發,嘿嘿一笑。看來這是老爺子的筆記,沒想到老爺子也會啃老。


    我隨意地翻動日記本,這種窺探他人隱私的過程令我身心愉悅。


    「1991年3月7日,夏柒懷孕了,我要成為父親了!真希望夏柒懷的是個女孩,畢竟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可夏柒卻說她想要個男孩,不過我認為生男孩女孩都無所謂了,我都會愛我的寶寶的…」


    「1992年1月2日,我的孩子出世了!如我所願是個女孩,我給她起名叫羅潔。很幸運,她們母子二人平安…」


    「1992年1月4日,夏柒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奶水不足。我隻好給羅潔喂養人工奶粉,真希望她能茁壯成長…」


    「1992年2月6日,羅潔從嬰兒床上摔了下來,很幸運她掉在了毛絨的地毯上,並沒有受傷。這個小丫頭剛過滿月就這麽淘氣,不知道長大還好不好管…」


    「1992年5月15日,羅潔被蜘蛛咬傷…」


    「1993年8月23日,羅潔被刀子割傷…」


    「1994年7月11日,羅潔誤吞了乒乓球…」


    「1995年1月22日,羅潔從二樓墜落…」


    …


    我迅速瀏覽者日記,發現老爺子所記錄的生活大部分是羅潔的苦難史,這個命途多舛的姑娘想要茁壯成長,看來確實不易。


    「2005年1月2日,羅潔13歲生日,這小丫頭不知去了哪裏,一天一宿都沒迴家,害我和她媽媽白白等了一天。」


    「2005年1月3日,羅潔沒有迴家…」


    「2005年1月4日,羅潔沒有迴家…」


    「2005年1月5日,羅潔沒有迴家…」


    …


    日記一直寫到2005年4月30日,內容都是羅潔沒有迴家,我猜想名為羅潔的少女已經死亡。


    「2005年5月1日,羅潔沒有迴家,我的妻子也離奇失蹤。」


    「2005年5月2日,我要離開這所住宅,尋找我的妻子以及羅潔,親愛的,你們等著我,我一定會把你們找迴來的!到時候我們一家團聚!」


    之後日記的出現數頁空白,再出現文字內容的時候,沒有了時間的標注,字跡也變得娟秀。


    「我終於迴到這裏來,為了找到某樣東西,那個東西在哪呢…」


    「我把整個房間都翻遍了,可還是沒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到底在哪裏啊…」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原來它在床底下…」


    「我一個人好孤獨,好想有人來陪我…」


    「夏柒!是夏柒!夏柒迴來看我了!我要她永遠都來陪伴我!」


    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我不明白它的寓意是什麽,迷迷糊糊間,我將視線聚焦在那張大床。


    日記裏說有東西在床底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那裏呢?這件物品現在有沒有被人拿走?


    等等,我很快意識到日記的不尋常之處。我是在2005年5月3日認識老爺子的,那時候他膝下無子女,便認我當了幹兒子,從那之後我們就生活在了一起。


    老爺子行動不便,更不容易出遠門,所以他返迴這座古宅尋找某樣物品的可能幾乎是微乎其微。況且老爺子對這座古宅隻字不提,若不是他抱病而亡,我也不會知道他還有這麽一筆財富。


    當然,老爺子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劃。我先是用計將他弄啞,再以喂藥為名,叫他服用慢性毒藥。他有苦說不出,隻能含恨暴死,而我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得到他的遺產。


    咕嚕咕嚕,背後陡然傳來聲響,像是圓球翻滾。我迴頭猛看,卻未發現一物,背後隻有一張寬敞的大床。


    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音依舊存在,聲音從床底傳出,像是某件活物。


    從剛才我看日記開始,我就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將我注視。到了現在,這種感覺更為強烈。床底好像有所古怪,我懷著警惕以及好奇,悄悄走到床邊。


    按照日記裏的說法,這張床底下曾經藏著某物,或許它和日記中的謎團會有所關聯。看來想要解開日記的秘密,關鍵就在這溫暖的大床下。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掀起了床麵,這張床是木質結構,帶有金屬旋轉紐,開關閉合也很是方便。


    床底傳來青草香,看來剛剛的味道並不是我的錯覺。


    與青草香一並而來的是兩具屍體——一具是12、13歲的女童,另一具是30多歲的少婦。我從她們的樣貌判斷,她們應該是羅潔以及夏柒。


    我早就預測到了床底可能藏有古怪,由於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便沒那麽害怕。可眼前這恐怖的畫麵,仍是無時無刻震撼著我的神經。


    我再次凝視兩具屍體,發現了羅潔屍體的異常——她的脖頸有一道深深的劃痕,頭部和身體是脫離的兩部分。


    我凝視著羅潔死去的臉,她與夏柒正雙手牽在一起。我不禁迴想起日記裏麵的內容。照現場這個情況,殺死她們母女的隻可能會是老爺子。可老爺子在認識我之後就再也沒迴過古宅,況且羅潔以及夏柒是在他離開古宅之前失蹤,是老爺子在日記裏說謊麽?而他若是說謊的話,又是想要欺騙誰?


    等等,兩個屍體為什麽會手牽手?是兇手故意而為的麽?他有必要擺出這樣一副“溫馨”的畫麵麽?若不是兇手刻意所做,那麽其中的原因又究竟為何?


    殺死她們的是老頭子麽?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啊——啊——啊——


    微風拂來,吹動了羅潔死去的臉,她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無常解析:


    我們往往不接受殘酷,是因為不承認現實。當所有不可能都被剔除的時候,最後那個選項多麽不可思議,卻也是最終的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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