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的一顆心都在瘋狂亂跳,他也沒想到,他娘居然能看出來冬棗被人拿走過。


    轉念一想,他這些天確實拿了不少的冬棗給新朋友,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宋小六不幫他寫作業了,他就隻能討好別人幫他寫了。


    他囁嚅了一陣,哪裏敢在他娘跟前承認那冬棗是自己偷走的?


    真要那樣,他屁股不得開花才怪!


    東子不說話,這反而變相地讓東子媽覺得,他肯定是在顧慮什麽。


    恰好宋小六也看了過來,東子媽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宋小六。


    “兒子,你別怕,有娘在,別人別想嚇唬你,你就說,這些冬棗,是不是宋小六從咱們偷出去的?”


    東子媽的話讓東子猛然抬起頭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對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麽好的辦法?


    冬棗這事兒,他完全可以甩到宋小六的身上啊。


    反正他之前確實吃過自家的冬棗,總要負點責任吧?


    他剛要張嘴的時候,宋小六倒是突然開了口:


    “東子,你之前放在我這兒的數學作業本,不打算要了?”


    東子硬生生地閉上了嘴巴。


    “要,要的。”


    “哦,那你過來拿,要不然,我就都撕了糊牆了。”


    東子媽柳眉倒豎,直接一巴掌擰在了東子的胳膊上。


    “好端端的,你幹嘛把自己的作業本放人家那兒?”


    東子哎喲了一聲,打著哈哈暫時糊弄了過去,然後走到了宋小六跟前。


    他將背上的書包拿了下來,隨後放在不遠處的石桌上開始翻找了起來。


    東子也跟著走了過來。


    “東子,我有點好奇,”


    宋小六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


    “你媽媽知道你的作業都是別人寫,還總是逃課,順便還偷拿家裏的錢花麽?”


    東子一愣,隨即急吼地嚇唬了宋小六一聲:“你敢?你不準說!”


    “你等會要是敢把你做的事情誣賴到我頭上,那你就看我敢不敢把你做的這些事情都說出來唄。”


    他倒是一派輕描淡寫的模樣。


    等數學作業放在他手上之後,宋小六便收拾書包走到了宋老太太身邊。


    倒是東子本人還站在石桌旁邊愣神。


    身後是東子媽罵罵咧咧的聲兒。


    “你還傻站在那兒幹啥?要下蛋啊?還不快點給我過來?”


    東子走一步,停三秒。


    他現在腦子裏早就亂成一鍋漿糊了。


    他要是順著他媽的話說這冬棗是宋小六偷的,他媽現在是不打他。


    可得罪了宋小六的話,他要是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抖落了出來,他怕是要挨一頓更狠毒的暴揍。


    讓他娘知道偷冬棗是個麻煩,可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偷錢逃課,那就更是個大麻煩了。


    東子也算了解宋小六,知道這小子向來說到做到,所以也沒想著能從他這兒入手解決問題。


    就他磨磨蹭蹭的這會兒功夫,東子媽已經很不耐煩了。


    “磨磨唧的,幹啥呢?腿折啦?”


    “沒,沒有。”


    東子媽又問:


    “剛才問你的,你實話實說,這冬棗是不是他偷的?”


    宋小六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收迴了視線。


    他卻突然如同被雷電劈過一樣,聲若蚊蠅地說道:“是,是我偷……不是,是我拿的。”


    “什麽?!”


    東子媽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聲音陡然高了一個八度,刺得人的耳朵有些疼。


    一直沒說話的宋老太太先是讚許地看了一眼小六,隨後冷聲對東子媽說:


    “這孩子剛才說得清清楚楚,你們家丟了的那些棗子,是被他拿走的。”


    “是你拿走的?你莫不是亂說的?你怎麽能吃得了那麽多棗子?”


    “我,我拿給別人吃了。”


    這倒是能說得通了,為什麽她家會丟那麽多的棗子了。


    這原本是自家的小事兒,關起門來自己就能解決的。


    結果這東子媽非要把事情鬧大,還冤枉起隔壁的老宋家來了。


    圍觀的村民們一時間紛紛指責起東子媽來了。


    要不是她家小子自己承認,指不定還要往人家老宋家身上潑多少髒水呢。


    “我說東子媽,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平日做些吃的,也不忘分給你們一份,你們不說報答,也別報仇啊。”


    眾人紛紛附和宋老太太這番說辭。


    這東子媽也真是的,專門挑著宋家男人不在家的時候來鬧事,真把人家當軟柿子捏了。


    “你這事兒說清楚還算罷了,說不清楚,你打算怎麽著?”


    東子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饒是臉皮再怎麽厚,也掛不住臉了。


    她有氣撒不出,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自然也就成了撒氣筒。


    最後,東子媽擰著東子的耳朵,一邊罵人,一邊推搡著,母子兩個人灰溜溜地迴了自家的院子去了。


    當天晚上,東子便結結實實地吃了父母一頓竹鞭炒肉。


    猶如殺豬般的哭嚎聲鋪天蓋地的,直接響到後半夜去了。


    也因為這個事兒,這東子家和老宋家從大人到小孩之間的恩怨也就更穩固了一些。


    ……


    一眨眼的功夫,三個月的期限便到了當天。


    天還沒亮,宋如霜就被一陣吵鬧的機械噪音給吵醒了。


    原來是計生辦隊長帶著拆房的人員來了宋家,至少把宋如霜吵醒的聲音,是他們帶來的鏟車。


    隻要宋家沒把那一千五百塊的罰金交出來,隻怕下一秒,他們住的這些房子就要被夷為平地了。


    “我看,你們還是讓開吧。”


    他其實也有些不忍心。


    這要是為了生兒子還好,偏偏是為了生丫頭。


    所以,這房子要推,但也不用都推了。


    “這房子,我給你們留兩間。”


    國家的規定是規定,法外自然還有人情在。


    可他就是一個小小的計生辦隊長,能做的實在是有限。


    “不勞您各位費心了,這房子一間都不能拆。”


    “怎麽,還想拖啊?”


    “當然不拖,我們已經存夠罰款了。”


    三個月,一千五百塊,哪怕是一些中產家庭,怕是也很難湊得齊。


    直到錢擱在手裏來來迴迴數了三遍,確定一分不少,計生辦隊長才算明白了宋家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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