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陽聽到齊光這句挑釁意味十分濃烈的話後,嘴角抽了抽。


    一旁的鬣狗聞到了血,十分躁動,卻又忌憚著齊光,想撲不敢撲,弓著背煩躁不安地來迴走動。


    李晉陽端著獵槍的手,微微顫抖著。


    齊光此刻倒是看上去很鬆弛,至少比他拉緊的弓弦要鬆弛許多。


    “還是不開槍?”


    寒風刺骨,李晉陽站在風口,額前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流到眼睛裏蟄的生疼,卻不敢眨眼,死死地盯著齊光。


    “那我們敘敘舊吧。你可真是個好哥哥,就這麽一個繩索,竟然放心讓虎子下去找鳥?”


    齊光說著,眼神往岩石上的繩索瞥了瞥。


    李晉陽麵容扭曲道:


    “你懂什麽?!一看就是個從小沒吃過苦的兔崽子!!我和虎子那是共患難的兄弟,我不可能讓他出一丁點兒的危險!!”


    “哦,是嗎?吃過苦的人多了,怎麽不見他們去盜獵?”


    “我和虎子就是因為以前太老實太規矩,才會被那些小人騙!!什麽好人有好報,都他媽是騙人的!!禍害才能遺千年!好人隻會被規規矩矩的生活逼死!!!”


    “人歪了連說出來的話都是歪的。”


    “嗬?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經曆過什麽就在這兒教訓起老子了?!!那一園子的老弱病殘都等著我迴去救呢!!沒錢怎麽救?沒錢就是死!!它們死我也得死!!不是走投無路,誰他媽甘願冒著風險做這個?!!”


    齊光麵色一沉,厲聲道:


    “你是心疼它們的命,還是心疼打了水漂的錢?話裏行間竟然覺得自己很偉大,很負責?你要是能說句實話,我還敬你三分。”


    李晉陽情緒慢慢地激動了起來,幾句話扯的臉紅脖子粗:


    “老子需要你尊敬?你的尊敬值幾塊錢?!我隻知道我要吃飯!!我要活下去!!”


    “你不是沒有選擇,你大可以聯係附近的野生動物園,將動物們送去那裏救治,我不信你沒想過這條路,除非——”


    “那些動物的來源,你說不清楚,也不敢說!因為大部分動物都是你從盜獵者手中買迴來的!!!”


    李晉陽似乎被寒風透了個徹骨,整個身子抖動了一下。


    “所以你隻能出此下策,打算幹一票大的就迴,可你既要又要,想搞錢又逃脫法律的製裁,於是帶上了這條鬣狗,想把罪責全賴在它頭上!”


    “實際上,這條鬣狗被被你圈養用來表演,它的野性早就大大地降低,捕捉的成果令你很不滿意吧?”


    李晉陽的臉色開始發青,一時間難以分辨究竟是凍的還是嚇的。


    “你深諳豢養動物的野性根本與野生動物的沒法比,以防萬一,又從長期合作的盜獵者手中,買了這把獵槍,我說的對嗎?”


    “非法買賣槍支,非法狩獵......李晉陽,你這下半輩子很有‘判’頭。”


    李晉陽雖然看上去比虎子聰明,但齊光這幾句話,攪得他心態快崩了。


    齊光一眼就看出來,李晉陽沒有使用過槍支,他就是個紙老虎!


    一是他架槍的姿勢實在太別扭,槍托隻是架在肩膀上,並沒有牢牢地抵在肩膀上。


    二是他顯然低估了齊光的心理素質,隻是想端起槍來嚇唬一下他,慌慌張張的連手指都沒有放在扳機上。


    齊光確信,等李晉陽扣到扳機,箭定能先射穿他的手腕!


    “噗通!”


    李晉陽跪下了,獵槍也被他扔在了一旁。


    他看到了齊光射箭的實力,又被齊光一句一句攻了心,早處在了破防的邊緣!


    李晉陽哀求著齊光放過他:


    “小夥子,我一家老小都還等著我拿錢迴去呢,我兒子才三歲,三歲啊!!我老婆小兒麻痹,隻能撿點廢品賣賣錢,我還有個八十八的老母親,她得了癌,瘤子轉移到了腦子裏,早都已經認不得我了!!”


    一旁急得團團轉的鬣狗,看到李晉陽突然跪了下來,先是一愣,然後跑到了懸崖邊上,“咯咯咯”地叫了起來。


    似乎在喊著虎子,讓他快點迴來!


    “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還去廟裏請願,隻要我的母親多活一年,我就多吃一年的素,我並不是純粹的壞人啊!!我隻是為了我的家人,隻是為了我的母親,隻是想活下去啊!!!”


    “是虎子,他是我動物園的飼養員,他跟這畜生感情好,是他提出來我們可以用這畜生捕獵,還不被警察發現,我當初就是看他和我一樣可憐,才豬油蒙了心聽了他的勸啊!!”


    “小夥子,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幹這事兒了,這些野狐狸野兔子你拿去,你怎麽處理都可以,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晉陽說的淒慘,行為舉止更是令人不忍,他不停地磕著頭,涕泗橫流。


    鬣狗對著懸崖叫喚的更兇了!


    突然,繩索那頭有了反應,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這大概是二人之間的信號,鬣狗猛地看向聲淚俱下的李晉陽,淒厲地嚎叫了起來!


    李晉陽此刻忙著懺悔,哪有空管它,被它喊得急了,起身一腳踹在了它肚子上,隨即又跪在了地上,嘴裏含含糊糊地哀求著齊光。


    鬣狗被李晉陽踹了個正著,發出恨恨的低鳴,但它還是忌憚著李晉陽,沒有再有下一步動作。


    倒是站在齊光身後的陸程,在陰影裏開了口:


    “你兄弟還在下麵,不打算管了?”


    李晉陽身形頓了頓,帶著哭腔道:“管!怎麽能不管!”


    然後爬向懸崖邊的方向,兩隻腳同時勾著岩石,用力拽拉著繩索,試圖將虎子拽上來。


    虎子那邊也在努力地往迴爬,但畢竟懸崖上能落腳的地方都結了冰,但凡腳底下一滑,僅憑一根繩索肯定不能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他這樣爬一步滑兩步,李晉陽那邊也拉拽的很費勁兒!


    鬣狗看著虎子半天上不來,著急地跑過去用嘴巴叼起了繩索,拚命往後拉。


    齊光和陸程對視一眼,加入到了拉拽隊伍中。


    巴巴此刻也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後,用嘴拽著繩索,和齊光他們一起用力。


    李晉陽沒想到齊光他們竟然會幫他,十分不自然地從牙縫中擠出了“謝謝”兩個字。


    人一多,自然進程也快了許多。


    虎子的腦袋已經從懸崖邊露了出來,寒風吹得他額前頭發亂舞,露出了他眼皮上的傷疤,分外駭人!


    可當他看見齊光和陸程時,臉色一下就變了!


    “哥......啊!!”


    虎子的這一聲“哥”還沒完全發出,就換成了驚恐無比的嚎叫!


    繩索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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