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個一心一意愛著他的鹿凝,早就死了。


    現在的她,是雙子妖跟冥眼蝶後的結合體,讓她找迴從前那個自己,她無從下手,找不到方向了。


    鹿凝大可以隨口應付一下檀逆,就當哄哄他,說點他愛聽的。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做不到。


    那樣就像她誘哄檀逆,騙著他送死一樣。


    謫彩原廣闊無垠,遠處的小童妖們都散了。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清新的花香,卻帶不走空氣中的悲涼。


    鹿凝無聲落淚,遲遲給不出答複。


    檀逆等了她半晌,最終還是妥協,“算了,不逼你了。”


    他伸手,捏住鹿凝濕潤的臉蛋,“事成之後,盡快去找我,聽到沒有?”


    鹿凝的迴應是撲進他懷裏,哭腔明顯:“檀逆,等孩子出生,你一定是位偉大的父親,為了保護他們,你付出了常人做不到的代價。”


    檀逆摟緊懷裏的人,低頭附在她耳邊說,“我是為了你,懂不懂?”


    她拚命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踮著腳去親他。


    “檀逆,一定要等我。”


    他說:“好,我等你。”


    ……


    寢宮寂靜無聲。


    鹿凝迴過神,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準備下去。


    “等等。”龍厥阻止她,“你做什麽?”


    “我答應過檀逆去找他的,現在是時候了。”


    “他在哪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在虛境。”


    她又準備下床。


    龍厥再次把人摁住,“冷靜點,檀逆才剛‘隕落’不久,局勢還不穩定,有多少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你這個時候斷不能露出馬腳,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道理鹿凝都懂,“可是我不放心檀逆。”


    九鳶坐在不遠處,靜靜聽著這一切。


    “沒什麽不放心的,虛境是檀逆的地盤,他在那兒不會有危險。”元桀安撫鹿凝,“倒是你,現在又要顧全大局,還要承受懷孕的辛苦,有什麽事交給我們去做就行了,別凡事親力親為,知不知道?”


    她咬著唇不吭聲,還在想檀逆的事。


    明幽看出她的擔憂,柔聲勸哄:“凝兒,你要真不放心,那我去虛境走一趟,幫你找到檀逆的下落,好不好?”


    鹿凝心裏一動。


    “這個辦法可以。”龍厥看向明幽,叮囑她,“不過你得掩人耳目才行,千萬不要泄露行蹤。”


    明幽點頭,“我明白。”


    “那你把這個帶身上。”鹿凝拿出骨戒,“它能幫你找到檀逆的具體位置。”


    明幽接過那枚骨戒,“這是檀逆戴在手上的那顆戒指嗎?”


    “嗯,你自己小心點。”


    “放心吧。”


    明幽收起骨戒,視線轉到龍厥身上,“冥主大人,麻煩你幫我打開虛境入口吧。”


    這裏隻有龍厥跟九鳶,才擁有打開虛境入口的能力。


    “行,我們出去。”


    龍厥起身,替鹿凝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別再胡思亂想了。”


    “嗯。”


    鹿凝乖乖的躺在床上,目送他離開。


    為了不打擾她休息,其他的星宿妖也陸續走出寢宮,唯獨九鳶還留在這裏。


    “摩羅殿下。”鹿凝知道她有話要跟自己說,“你坐近一點吧。”


    寢宮隻剩她們兩個。


    九鳶緩緩的站起來,向她走過去,神情挺高深莫測的,“你什麽時候懷的孕?”


    “我也不清楚。”鹿凝如實道:“是冥主大人發現的,孩子現在才一個多月大。”


    九鳶不知想到什麽,腦海裏靈光一閃,“你上次在銀鴻手裏受傷,是跟懷孕有關嗎?”


    鹿凝愣了下,失笑,“是,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孩子是檀逆的?”


    “……”


    怎麽都問這種問題。


    她有些無奈,“我隻有檀逆一個男人。”


    孩子不是他的是誰的。


    九鳶自覺失言,“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有點驚訝而已。”


    “沒關係。”


    見她站在床前,鹿凝說:“你坐吧。”


    九鳶沒動,繼續問:“檀逆知道孩子的事嗎?”


    “知道,我告訴他了。”


    “當初在五洲供奉山,他沒死?”


    “…嗯。”鹿凝毫無隱瞞,“一切都是為了蒙混天界演出的一場戲,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們都以為檀逆死了,你也不會再受到牽連了。”


    九鳶目光複雜的看著她,“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等明幽把蛟蛋帶迴來再說吧。”


    檀逆“臨死前”,把他的靈魂跟記憶,全部注入在半顆妖丹之中,並且轉移到了鹿凝體內。


    他的本體會變成一條冰棺電蛟,從孵化到破殼而出,來日化成人形,將是一個全新的身份。


    除非把妖丹還給他,他才能變迴原來的檀逆。


    這個假死的辦法,鹿凝是從姬露身上想到的。


    以後殷子養魚,她養蛟。


    “那弑神泯呢?”


    九鳶心裏清楚,既然檀逆是假死,那麽弑神泯是不可能消失的。


    “它藏在檀逆的蛟骨裏。”鹿凝解釋:“隻要妖丹不迴到他的本體,真正的檀逆就處於隕落狀態,主人未歸位,弑神泯不會造次。”


    九鳶這下全聽明白了,“那你是不打算把妖丹還給檀逆,準備跟一個全新的他相處?”


    “……”


    鹿凝沉默。


    “是這樣嗎?”九鳶追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要等到孩子平安出生。”


    見她這樣說,九鳶情緒複雜,“我懂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腹中的胎兒。”


    鹿凝眼裏蘊著柔光,“我知道你一定會替我保密的,對嗎?”


    九鳶沒說話,靜靜的看了她半晌。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麽我會。”


    ……


    天界,靈霧宮。


    經過五洲供奉山一戰,銀鴻雖然僥幸撿迴一條命,卻生不如死。


    她神髓抽離,仙骨盡斷,體內再無半點靈力,跟一個神仙完全搭不上邊。


    可怕的是,甚至連凡人都不如,凡人最起碼四肢健全,行動自由。


    但她蘇醒後,發現自己癱在床榻上,動都不能動,全身僵硬,麻木,沒一點知覺。


    她崩潰了,嘶喊著讓醫仙給她治療。


    醫仙跪在地上,“神女,您全身的仙骨都碎了,小仙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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