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呆呆的,肖珩不知道她是因為他的觸碰而出神,隻以為她是燒得嚴重,燒傻了,頓時有些生氣:“發燒得這麽嚴重了,也不知道去看醫生?”


    林霜降一懵:“我發燒了?”


    “你的護理專業真的白學了。”肖珩無情吐槽。


    最後,在林霜降的抗議下,肖珩並沒有帶她去她就職的醫院,而是把她塞進副駕駛,帶到了自己好友開的診所。


    林霜降盯著那個叫做“徐氏醫館”的地方,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醫館……不會是……”


    “我朋友,是個鬼醫。不過,”肖珩看了林霜降一眼,“不是你自己說不要去醫院的麽。”


    “我說不去醫院是不想讓同事看到我病了,而不是讓你帶我來看鬼醫的吧……”林霜降扒著車門不想下車。


    肖珩哼了一聲:“人家生前也是人。你沒聽過這麽一個典故嗎:徐熙之的兒子遇到一個腰疼的鬼,在鬼的請求下,他紮了一個草人,在草人身上做針灸,便治好了那鬼。所以,他兒子死後便深受冥界愛戴,成了有名的鬼醫。我帶你來,是因為他一會兒就能治好你,不耽誤你明天上班。”


    這醫館倒頗為陳舊,連打針的地方都是隻有坐位沒有床鋪,當然,她心裏知道鬼是不用睡覺和躺著的,但是她又不太明白,鬼到底要怎麽輸液打針——畢竟進了醫館,所及之處都是哼哼唧唧的鬼,還有幾個打著吊瓶的老鬼。


    它們看到七爺,即便生著病也要喊一聲“七爺好”。


    最後,肖珩帶林霜降進了一間診室。


    林霜降沒想到,徐鬼醫居然是個年輕小夥,說不上帥氣,倒是有幾分儒雅味道。


    “什麽風把七爺吹來了,”徐鬼醫剛開口,便看到站在肖珩身後的林霜降,詫異道,“喲,現在都帶人來我這看病了?”


    “感冒發燒而已,”肖珩道,“給她打一針。”


    徐鬼醫看了一眼林霜降,便說:“受涼了吧,這大冬天的。沒事,小問題,交給我。小姑娘,七爺帶你來我這可真是看重你,你這感冒發燒去醫院開點兒藥不就完了,還用到我這來?”


    “你有那麽多廢話的時間就快點給她輸液。”肖珩不耐煩道。


    林霜降哪裏敢說話。


    十分鍾後,一位中年鬼護士經驗豐富地給林霜降紮好了針,但一看就是新人鬼,搞不清楚七爺和林霜降的關係,居然還好心提醒一句:“小姑娘很冷吧,不如讓你男朋友給你弄個暖水袋吧,我們這是給鬼看病的地方,沒有暖水袋。”


    這話一出,連徐鬼醫都嚇得咳了半天。


    “我們不是……”林霜降和肖珩同時開口,但肖珩的聲音大一點,把林霜降的聲音蓋過去了:“謝謝提醒。”


    林霜降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打斷她的;但是又覺得大概不是,隻是自己多想。她偷偷側臉看肖珩,他正在發短信。


    肖珩不想離開,讓林霜降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這裏打針,熱水袋這種東西,讓鬼燈魂燈隨便去弄一個便好。


    感受到林霜降的視線,他迴視,反而看到林霜降目光躲閃,不禁問道:“怎麽了?”


    “呃!嗯……就是,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去做吧,我一個人可以的。”林霜降下意識隱藏了自己的疑惑。


    “我沒事要做。”他平淡地說,“老徐說了,這個藥可能會有嗜睡的副作用,你一個人萬一睡過去了,血管進了空氣會很危險。”


    林霜降訥訥點頭,發燒讓她精神不濟,雙眼不自覺盯著牆壁發呆。


    眼前白茫茫一片,大腦空蕩蕩一片,再加上身體不適和輸液的藥的副作用,林霜降漸漸覺得眼皮打架,一個不注意,就上下眼皮黏在一起。


    打瞌睡自然是坐不穩了,她迷迷糊糊地向旁邊歪倒,被一隻手攬住肩膀,換了個方向,倒在肖珩肩上。肖珩特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然後握住輸液管,手心溫度升高,讓注入林霜降身體裏的藥液不會冷得讓她難受。


    在朦朦朧朧的夢中的林霜降對肖珩的體貼一無所知,不過他也不是為了讓她知道才做的,他隻是單純想要讓林霜降少一點難受。


    沒一會,鬼燈送來了熱乎乎的熱水袋。


    肖珩小心翼翼把她輸液的那隻手抬起,把熱水袋墊在掌心手腕下麵。


    掌心熱了,她的手背依然冰涼。肖珩避開輸液的地方,輕輕攏住她的手指。


    還在睡夢中的林霜降若有所覺,嘴唇蠕動,輕輕叫了聲:“林立秋……”隔了不到幾秒,嘴裏又飄出一句,“你別走……”


    肖珩微微蹙眉。


    他把林霜降的手握得更緊,好像這樣就能把她的注意力全抓到自己手裏。


    鬼燈聽到了林霜降的夢話,小聲問道:“林立秋的事……”


    肖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鬼燈會意,便消失離開了。


    林霜降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哥哥林立秋帶她來打針,然後說她手很冷,就一把握住她的手;她不放心林立秋的笨手笨腳,大喊林立秋的名字要他放開;然後林立秋生氣了,要把她一個人扔在醫院裏自己開走車,林霜降急得大喊:“你別走,你至少給我留下打車的錢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霜降被人搖醒了,她愣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渾身都有了力氣,也退了燒。


    “這就……沒事了?”她詫異的看著肖珩。肖珩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告別了徐鬼醫,跟著牽住她手的人離開醫院、上車迴家,然而林霜降思維還沉浸在混亂的夢裏。


    但隨著醒來的時間越久,人也越清醒,終於意識到那隻是個夢,林立秋甚至都不願意迴來,哪還會陪她去醫院打針呢?她暗暗搖頭,在心裏吐槽,真是好混亂的夢。


    “徹底清醒了?”肖珩正在開車,目視前方,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我倒想問問你在醫館做了什麽夢,給你留下什麽打車錢?”


    輸液的副作用依然在影響林霜降,她有些頭暈,邊揉著太陽穴邊說:“沒什麽,……我好像,夢到我哥了。”


    肖珩平淡地“嗯”了一聲,可能是沒認真聽,順口應了一聲。


    車開了一段時間,林霜降想起了錢奶奶的事。


    明天她就要做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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