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計婆子還眼巴巴地等著李氏出來做早飯,可眼看雞都叫了好幾輪了,也沒看到李氏的身影。


    眼看再不做早飯,就要耽誤林老漢和三兒子下地種蘿卜了,她氣得把那破鐵勺往院裏一砸,大聲吼道:“老三媳婦,你是死了嗎?這太陽都曬腚了,還躺屍呢!”


    好吧,見使喚不動李氏,這計婆子把矛頭對準了小計氏。


    還在被窩裏唿唿大睡的小計氏被計婆子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叫給驚醒了。當聽清楚是讓自己起床去做飯,就不情不願地嚷了句:“娘,我昨夜受了風寒,今早肚子不舒服,你讓二嫂去做飯吧!我再睡會,飯好了記得叫我。”


    說著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活像隻肥大的毛毛蟲似的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嘀嘀咕咕:“死老婆子自己就知道躲懶。被窩多暖和,我才不起來幹活,誰愛幹誰幹,睡覺,睡覺!”


    計婆子見連小計氏都敢跟自己拿喬了,這下徹底怒了。這李氏現在老娘不好對付了,你小計氏我還能對付不了。


    說著,計婆子從床上飛快地爬了下來,“登登登”地跑到三房門口,拿著破鐵勺子“當當當”地朝房門敲了起來。


    “老三媳婦,你還不給我起來?你個懶鬼投胎的肮髒貨,老娘當初是瞎了眼才讓你進我林家的門,讓你禍害我家如槐。”


    “你起不起?不起別怪老婆子我不客氣了。”


    林如槐被自己老娘給吵得一個腦袋二個大,一腳就把小計氏踹下了床:“你個懶婆娘,沒聽到娘在喚你呢,還不趕緊給老子起來去做飯!”


    “哎喲!”小計氏裹著被子摔在了地上,屁股都要成八瓣了。


    她瞪了一眼林如槐,可對方連眼皮都沒掀,依然抱著枕頭唿唿大睡。


    “這個死沒良心的,當初我瞎了眼才嫁給了你,被你一家子來折磨老娘。”小計氏嘟嘟囔囔。


    見屋外計婆子叫得更兇,小計氏不由得皺著眉低聲啐道:“這個死老婆子,喚得這麽兇,怎麽不一口老痰嗆死她!這媳婦進了他家的門,就是他們家的奴仆,沒法活了!等你哪天躺在床上,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她正想繼續爬上床睡覺,可一想到計婆子那折磨人的手段,又不由得身子一縮,隻能趕緊套上棉裙和襖子,匆匆開了門。


    一開門,小計氏就與計婆子打了個照麵。


    計婆子一勺子就敲在小計氏身上:“你是那茅坑裏的蛆嗎,成天賴在那床上幹嘛?別成天想著那檔子事,弄壞了老三的身體,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計氏疼得直跳腳,聽計婆子這麽一說,又羞又委屈地說道:“娘,我沒有。今天真是身子不爽利!”


    “不爽利?你這就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你說哪次要你幹點活不是不舒服,就是要去拉尿屙屎的。趕緊給老娘做早飯去,再磨磨蹭蹭今天你就不要吃飯了。”


    小計氏被罵得沒了脾氣,趕緊往灶房鑽去。


    不一會兒,灶房裏又傳來計婆子的吼聲:“計氏,你眼瞎啊,放那麽多黍米幹嘛?你這腦袋裏裝的是你屙出來屎啊!”


    “那白菜洗了嗎?就往鍋裏下,你埋不埋汰啊!”


    “油倒那麽多幹嘛,你家是有千斤銀還是萬兩金啊,還不快撈點上來!”


    ……


    隨之而來的是小計氏的求饒聲:“哎呀,娘……疼……疼……疼……別打了。”


    眼見有人做上飯了,李氏也稍微放下了心,又被林婉兒拉著躺迴被窩裏睡了會。這還是李氏十來年的頭一次!就連生幾個孩子時,也沒敢這麽踏實地躺在床上,第二天老早就得起來做一家老小的飯食。


    半個時辰後,家裏人也陸續起床了。


    李氏準備起身給姐弟倆打水洗漱,林婉兒直接按住了她。


    “娘,我去吧!你現在去,正撞我奶槍口上,保準會把你罵個頭破血流。”


    李氏想想還真是,一想到計婆子的戰鬥力,臉不由得白了兩分。


    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氏就囑咐道:“婉兒,娘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你奶那人嘴巴是毒了點,你就全當是個屁。還有以後當著外人的麵不要去和她吵吵,會影響你的名聲的。”


    林婉兒心裏愈發高興了,這還是李氏頭一次這麽明目張膽地說計婆子的不好,可見自家娘已經越來越覺醒了。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林婉兒決定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繼續不遺餘力地“改造”自己的包子娘。


    等林婉兒來到灶房,發現裏麵黑壓壓一片,四處亂躥的煙熏得她直流眼淚。


    說是灶房其實就是靠著上房在院子裏搭了一個七八個平方的木頭房子,裏麵很是簡陋,除了一個灶台,就是一個被老鼠啃得麵目全非的碗櫃,和一口黑漆漆的大水缸。至於油鹽醬醋和糧食之類的都藏在計婆子房中,每次做飯前,她才會拿出所需的物品。


    此刻計婆子正指揮著小計氏把炒過菜的鍋用水細細地洗了一遍,準備舀起來倒去給圈裏的豬吃,小姑則把未燒完的柴火從灶膛裏抽出來埋進灰堆裏。


    見有人進來,幾人齊刷刷看向門口。


    見是林婉兒,計婆子瞬間黑了臉:“你來灶房幹嘛?”


    林婉兒一大早可不想吵架,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奶,我來打點熱水給我娘洗漱!”


    小計氏眼珠一轉,悠悠地說道:“哦喲,這二嫂命可真好,就跟那宮裏的娘娘一樣,不僅可以睡得三竿起,還有人打好洗臉水。哎,我怎麽就沒那麽好的命呢!”


    果然計婆子聽了這話,那雙吊梢眼就垮了下去。


    林婉兒捂著嘴笑道:“三嬸你說笑了吧,敢情這宮裏的娘娘原來跟我們這些村裏人的區別就是睡個懶覺,有人打洗個臉水啊?”


    “噗呲!”灶台後的林荷花忍不住笑了出來,計婆子瞪了一眼,林荷花頓時縮緊了腦袋,抿緊了嘴巴。


    “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的!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嗎。”小計氏恨得牙癢癢。


    “我娘沒辦法呀,那身子骨熬成這樣,連許大夫都說嚇人的很。這不今天連床都起不了身了……三嬸你要這樣,我奶肯定也疼你,不讓你做事。不然傳出去,咱奶不就成了刻薄虐待媳婦的老虔婆了嗎,你說對吧?”敢惹我,姐懟不死你們倆個。


    “啊呸,啊呸,烏鴉嘴!我年紀輕輕的才不會病懨懨地躺床上。”小計氏一臉嫌棄,接著又見縫插針地上眼藥,“婉丫頭,要說啊誰不知道你奶奶是全村最良善的婆婆,可你娘昨日裏偏偏在那麽多人麵前暈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奶奶苛待你娘咯!”


    果然聽了這話,那計婆子一張臉已經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林荷花有些擔憂地朝林婉兒看去。


    隻見林婉兒自顧自地從鍋裏舀了兩大勺熱水倒進木盆裏:“三嬸,你咋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昨日我娘暈倒時,院中可隻有我們幾人!再說我娘什麽樣的人,我奶能不知道,平日裏做事都恨不得變出三頭六臂來。


    今兒早上我娘還要起來做飯,實在是走了兩步就暈倒了……你要不信,你去屋裏看下,我娘那臉還白著呢!”


    計婆子也嘀咕:“這李氏的性子就跟個麵團一樣,這麽多年任憑自己捏扁揉圓連個屁都不敢放,諒她也不敢造反。倒是這三媳婦最近愈發拿喬上臉了!”想到這,目光幽幽地轉向小計氏,對方背後頓時升起一股冷氣。


    “別碎嘴了,快擺飯吧。一大早就學那長舌婦東拉西扯的,沒規矩。”計婆子這話是對著小計氏說的。


    小計氏警鈴大作,趕緊討好到:“娘,我先給小叔把熱水端去!”


    “嗯!快去吧。”計婆子這才滿意地眯了眯眼。他的小兒子以後可是要當官的,怎麽可以來灶房這種粗俗的地方。


    這邊林婉兒舀了水也正要出門,她想到一大早這小計氏就給自己找不痛快,就想著整一整她。


    她故意落後半個腳,擋在小計氏前頭。等到端著一大盆熱水的小計氏要從旁邊過去時,林婉兒偷偷伸出了左腳。


    “哎呀!”小計氏頓時整個人向前撲去,那木盆飛了出去,登時摔成了兩瓣。


    看著地上的熱水一點點滲透在泥土裏,小計氏傻眼了。


    計婆子聽到動靜出來一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她“登登登”地跑過去,往小計氏手臂上重重一擰。


    小計氏立馬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你個敗家娘們,這好好的木盆就被摔壞了。”說著撿起摔壞的木盆心疼地念叨:“哎喲,要命哦!這可是我花了十個銅板買的。”


    說著又要去擰小計氏。


    小計氏一邊嚎著,一邊躲著計婆子:“娘,娘,我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吧!”


    “饒?今天你不把這木盆賠給我,你就給我滾迴計家村去!”計婆子惡狠狠地說道。


    “娘,娘,咱家的錢都交在你那裏,我是一個銅子都沒有呀!你若不信,去屋裏搜。”小計氏可憐巴巴地說道。


    計婆子撿起破成兩半的木盆,狐疑地看著小計氏。


    林婉兒決定再添一把火,畢竟他們倆鬧得越兇,就沒有精力來找自家的麻煩,自己這邊也就越太平。


    隻聽林婉兒故作驚訝地說:“不是吧三嬸,我前天還聽大牛說,他外婆給他買了兩斤獅子糖,還給了半吊錢呢!你這麽快就給花完了?”


    小計氏娘家在鎮上開了一家雜貨鋪子,老兩口又很疼唯一的女兒,經常偷偷貼補小計氏。


    “壞了!”小計氏心裏大喊道。這林家沒有分家,是不能藏私房錢的。所以但凡自己從爹娘那邊拿來的物品和銀錢都是藏得死死的。


    果然計婆子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來。


    她趕緊上前摻住計婆子,滿臉堆笑:“娘,那獅子糖本來就打算送給你嚐嚐的,可惜這兩天身子不爽利,倒把這事給忘了。待會我就讓大牛給你送去。還有那半吊錢是大牛外婆聽說明年開春爹要送大牛去學堂給準備下的進學禮。”


    見小計氏主動上交糖,計婆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那糖娘給你收著,啥時候大牛想吃了,讓他來找我。那半吊錢嗎,你先給娘,娘給你保管著。大牛上學還有二三個月,不急。”


    小計氏立馬抽了抽嘴,臉色一滯,心想:這死婆子忒不要臉了。連孩子的零嘴糖都搶,還有那半吊錢本來還打算買點脂粉布料之類的,這下全完了。


    “怎麽?怕我老婆子私吞了!”計婆子斜眼道。


    小計氏趕緊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娘,看你說的,你怎麽可能會用自家孫子讀書的銀錢。待會早飯後,我就拿去給您。”


    小計氏刻意強調這是給孩子讀書的錢,誰叫這計婆子就跟那貔貅一樣隻進不出。


    計婆子立馬換了一副麵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線。她拍拍小計氏的手:“放心,這錢娘給你攢著,以後大牛讀書,娶妻還不都得我來張羅?”


    小計氏勉強笑了笑,心裏卻恨不得一棍子敲死這個老太婆。


    她憤怒地朝林婉兒看去,林婉兒卻彎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了一聲,端著木盆迴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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