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完之後,夜已經很深,攤位上留下的顧客已經很少,即使有也都是那些喝多了的,各個搖頭晃腦。


    往迴家的路上,陳澤攙著我走,他自己也腳底有些打滑,幾個人合夥一起灌他,連我也不幫他,再好的酒量,再怎麽躲酒,腳也得飄。


    兩個人像大海生日那天一樣,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著,偶爾有狗吠的聲音,但比那天還要晚,遠遠的還是可以聽得到一些喧鬧的聲音。


    我一邊摟著陳澤的胳膊,一邊看著天上的月亮,笑著說,


    “陳澤,今天的夜色真美”


    這兩天一直有些陰天,始終沒有落雨,此時的天空,有薄雲有明月,有時候薄雲在風的推動下,會遮住一整個月,隻留下模糊的月的影子,有時候又隻是輕輕的一層紗,披在身上,暈出更美的月暈。


    陳澤也抬頭看了看天,說“是啊,月亮真美”。


    我聽了笑話他沒有文化,隻會跟我重複著說月亮真美,一點趣味都沒有。


    “當我說今晚夜色真美的時候,你應該接上一句,風也溫柔,才算接的上”


    我確實是喝多了,而且腦子有些漿糊,已經開始不受控製的多說話了,感性已經把理性的一麵驅逐到了爪哇國,不但嘴上胡說八道,也開始動手動腳,摸一摸扶著我的胳膊,拍一拍結實的臀部,然後哈哈的笑著,而身邊的這個人,無奈的躲也躲不開,隻能任由我揩油。


    到了家裏,我就頂不住了,隻想躺著,陳澤把我扶到床上之後,自己也唿哧的喘著氣,我躺在床上看著坐在旁邊的陳澤,眼睛發麻,所有都是朦朦朧朧的感覺,很不真實,像是在做夢一樣。


    是的,也隻有做夢才會有現在的一切,隻當這是一場夢吧,或者隻當我喝醉了,酒精已經把身體感官機能敏感度降到了最低,此刻腦子也開始完全的不受控製,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怎麽長的那麽好看呢,也許是酒勁上來了,頭開始疼的厲害,此刻我朝著這個人影伸出了雙臂。


    “陳澤,抱抱!”


    不要怪我,此刻我想要這個人抱著我,我身上開始有些發冷,想要一個寬厚的懷抱。


    此刻我想要安心的睡一覺,什麽都不用管,有個人陪著我一起,讓我不再感覺到寂寞孤獨。


    “抱抱”,這兩個字說出來之後,眼前的這個人影抖了一下,像是在猶豫了之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坐到了床邊,俯下身來,抱住了我,我閉著眼睛,雙手環住了他的背。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沒有什麽關係了,我在這個人的懷抱裏睡去,他身上的味道讓我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


    但是夢並不是美好的,自己像是一隻陀螺一樣,在一個虛無的空間裏不停的旋轉著,不斷的被藏在黑暗中的一根鞭子抽著腦袋。


    我好渴,嘴巴好幹,然後整個人被扔進了一個冰窖裏,凍得渾身發抖,我在冰窖裏摸索著,想要找到一個溫暖的地方。


    我看到了陳澤,他穿著冬日裏穿著的那件羽絨服,衝我敞開了懷,我高興的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他緊緊的抱住了我,用羽絨服把我緊緊的裹了起來。


    “周童,周童,周童”


    有人在叫我,是誰在叫我?我睜不開眼睛,我想要答應著,但是嗓子幹的又發不出聲音,我隻感覺渾身發軟的被人扶著坐了起來,但是身上冷的讓我不住的,想要抓著什麽往自己的身上扯。


    然後嘴巴裏有人給我喂水,混著的還有藥丸的東西。我像是一棵快要幹死的禾苗突然迎來了一場暴雨一樣,咕嘟咕嘟的喝著,喝飽了以後,感覺好多了,躺下繼續做夢,繼續夢見了陳澤,鑽在他的懷裏,貪婪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一切又都不全是夢,我確實在陳澤的懷裏縮著,陳澤還在睡著,看了看桌子上的鬧鍾,時針剛剛指向六點的方向,還是渾身無力,頭有些疼,身上冷,這個症狀,典型的發燒。


    我知道這是身體自我修複的症狀,從重生之後一直到現在,緊緊繃著的身體,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的放鬆了下來,精神放鬆撐不住的時候,身體也垮了下來,前所未有的累,隻想睡覺,隻想休息。


    慢慢的迴想昨天,我以為的夢,應該有一部分是真實的,因為旁邊躺著的就是那個真實的存在,我看著正在熟睡的這個人,心裏有了一些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感激,昨天應該是他一直在照顧我,本來他自己昨天已經喝了不少酒,已經自顧不暇了,還要強撐著照顧我。


    難道昨天一直就是躺在他懷裏嗎?夢裏出現過多次的近在咫尺的臉,如果現在偷偷的親他一下的話,他應該不會發現吧,於是壯著膽子往上湊了湊,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柔軟,真的想要探進去。


    但理智還是再次迴歸,隻是輕啄的那一下,已經非常滿足了,況且現在我的膀胱已經快要憋炸了,於是輕輕的想要起床,但是身體剛剛動了一動,陳澤就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著我,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一邊說一邊拿手又探了探我額頭,


    “感覺還是有燒”


    “我好多了,就是累,頭疼頭暈,我先去個廁所”


    陳澤也撐著想要起來,扶著我去,被我拒絕了,但身上一點勁兒都沒有,又困又乏,強撐著上廁所,迴來之後,陳澤已經起來了,正在翻著抽屜,手裏拿著我存在抽屜裏的藥,


    “你喝點水,再吃點藥吧”


    “先讓免疫係統自己幹幹活,下午的時候如果還不退燒的話,再吃藥“


    我喝了點水之後,一邊說著一邊又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就要睡著,過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的感覺身旁有動靜,還是那個讓人發狂的味道,本能的循著這味道便縮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下午了,確切是說應該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之後,陳澤正趴在桌子上寫著什麽,見我醒了過來,便把正在寫的東西給合了起來,我這會兒身體感覺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麽的沉重疲乏。


    “餓了吧,吃點這個,我自己弄的“


    我剛撐著坐起來,他便把一個保溫飯盒擰開蓋子遞了過來,裏麵盛著的是八寶粥


    “是你自己熬的嗎?”我有些疑惑的問著。


    “當然,早上我看你睡踏實了,迴家給熬的,你嚐嚐怎麽樣”


    他有些期待的看著我,我接過來勺子,吃了一口,實話講,發燒的時候嘴巴發苦,確實是嚐不出什麽味道來,但是此刻的陳澤像是一個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小孩子一樣,讓我感動不已。


    “你加糖了嗎?”


    “加了點冰糖”


    “怪不得甜甜的,真好吃,謝謝你!”


    我感覺這樣說出的話,要比簡單的說一個好吃要有力度的多,果然他開心的像個孩子,然後又從桌子上的一個小盒裏麵拿筷子挑出幾根鹹菜,放到我的粥裏。


    “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我有些恍惚,也有些心慌,此刻我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著,太讓人亂想了。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其他人發燒你也會這樣照顧他嗎?”


    “當然!”


    “大海呢?”


    “昨天散場的時候,去送潘曉了,今天上午迴來了一趟,他這次考的也挺好的,也能上個不錯的學校,中午迴來看你還沒有醒,應該是又去找潘曉了”


    “我是說,大海生病了,你也會這樣對他,對嗎?”


    “對!”


    “趙欣玥呢?”


    “不會”


    他迴答的斬釘截鐵,我知道他會這樣說,那就是他不喜歡她,他可能真的隻是把她當成朋友或者是妹妹看,我沒有再問,隻是默默的吃著他給我熬的粥。


    “我把你的試卷給你們班主任送過去了,我看你們班主任看了之後開心的都要跳起來了,還問你怎麽樣,想要來看看你,我替你給推了”


    “老卞,我都能想象到他是什麽反應”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的成績不單單關係到我的前途,也關乎老卞以後的發展,我笑了笑,跟陳澤講上次去辦公室,老卞帶著我去找各科的老師,在偌大的辦公室裏他腆著肚子趾高氣昂的走路的樣子,陳澤也笑了起來。


    “大海和潘曉,他倆一直在一起啊,這小子行啊!”


    我有些吃驚,但是八卦的心已經按耐不住要跳了出來。


    “應該是表白成功了,但是有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陳澤也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著。


    “你看看人家,多出息,看看你,真慫”


    “我哪裏慫了,某人之前還跟我說,讓我好好學習,好好戀愛,現在又說我慫”


    “那現在,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了”


    “考慮什麽?”


    “跟我裝傻,當然是你的終身大事呀,人家趙欣玥昨天都那樣了,你還不得好好的想一想”


    “想什麽?”


    “人家昨天都那樣了,再看看你,我在一旁看著都生氣”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啊?”


    陳澤一臉無辜,委屈的撓了撓頭,我呢,又一下子迴到了昨天的那個情緒裏麵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要心平氣和的把自己的想法,跟人家說一說,不然這樣真的非常不好,她難受,你也心裏不安”


    “我知道了!”


    “你是真的對人家一點意思都沒有?”


    “某些人真是健忘,上次還說讓我等一等,看一看外麵的天,之後再好好的戀愛,好好的生活,現在忘了!”


    “......”好吧,懟的我無話可說。


    “對了,接下來你是怎麽打算的?“陳澤看我啞口無言笑著叉開了話題


    “世界杯是不是要開始了?”


    “應該是明天吧,你喜歡看足球”


    “男生誰不喜歡看球呢?”


    最主要的是,等了那麽長時間,我要開金手指了,我把空碗放在桌子上,使勁的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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