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每年都會有一兩場很大的雪,今年的雪已經下過了一場,有些陰冷的地麵上存著的雪,還沒有化完,但那也隻是前奏,真正意義上的大雪,才剛剛開始。


    早上,還是一些極細極小的雪霰,期待中的大片的雪花一直沒有飄下來,就這樣陰沉沉了一整天,風唿唿的吹著,教學樓前麵的兩棵玉蘭樹上枯黃的葉子,已經被卷的不知蹤影,光禿禿的枝丫晃來晃去。


    天已經暗了下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下雪了,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一個個伸著脖子往窗外望去,坐在窗邊的同學擦了擦玻璃上的哈氣,看著窗外,小小的飛花密密匝匝的下著,下課鈴一響,所有人一湧而出,教學樓的走廊上麵全部都是欣喜的麵孔。


    天雖然是陰的,冷的,但這場飛雪帶來的是無盡的快樂,大家大聲的說著笑著,伸出手去接飛進來的雪花,頃刻間又化在了掌心,涼涼的又惹來一陣笑聲。


    校園裏的地麵已經白了一片,早有興奮的男同學在風雪裏跑著笑著,有人不注意腳下一滑,立刻摔了出去,所有人更是大笑不已,已經有人吹響了口哨,摔倒的人也不在意,小心的站起來,依然哈哈的笑著,這場雪一掃往日的沉悶,這才是青春,這才是少年,真是: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園中晚來堪畫處,少年人鮮衣怒馬。


    頃刻間,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有一種凜冽的清冷,進而胸中生了豪邁之氣。校園中間的花壇裏麵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角落裏的一簇竹子,已經被壓下了枝葉,好久沒有見過那麽大的雪了,即使是在更北方的省城,每年也隻不過零星的有些雪花,如此鵝毛飛絮般的雪還是如此緊緊密密的下著,真的很少見。


    上課鈴聲響起,大家一陣哀歎唏噓,依依不舍的迴到教室裏繼續上課。大家都開始期盼著下課,就連上課的老師也不住的張望。


    到了飯點,大家又是一窩蜂的出了教室,此刻不管是賞雪還是玩雪都要比吃飯更重要,校園裏歡聲笑語。


    晚自習結束之後,大家基本上都在收拾東西,教室裏的男生已經組織好了一起到學校的操場去玩雪,女生們當然也要看個熱鬧。


    吳遠波走的時候問了我句有沒有帶傘,才知道窗外的雪依然在下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扭頭看了看窗外,


    “不用了,你趕緊迴家,路上慢點,雪天路滑”,他嗯了一聲迴了句,


    “你也別太晚了。”


    吳遠波剛走沒一會,窗子被人咚咚咚的敲著,打開窗一股淩冽的冷風鑽了進來,然後是大海閃亮著的眼睛,


    “迴去堆雪人啊,快走,難得的大雪今天就別加班了”


    “你好兄弟呢?”我笑著問他。


    “不管他,我第一個想到的可是你哦,誰叫我們是室友呢。”


    “大海,我這會兒還不行,活兒還沒有幹完呢”我抖了抖手裏的試卷,撇撇嘴。


    “這樣,你先迴去把雪掃一掃,然後我迴去了之後,一起堆啊?”


    “唉,你們倆可真是沒勁,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此刻校園裏的歡笑聲越來越大,雖然是晚上,但是大家並不打算錯過這樣的快樂,而這樣的快樂對於我來說完全沒有解決一個知識點的盲區更加有吸引力,一直到教室燈滅了之後,這個時候校園才稍微的安靜下來。


    但操場那邊依然遠遠的傳來歡聲笑語的聲音,是有玩瘋了的孩子,一定要趕著最後宿舍阿姨落鎖之前才慌慌張張的跑迴去。


    我打開門往外麵走,雪已經小了很多,吸一口冷氣,渾身透著涼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壓了壓帽子,往7班的方向看去,陳澤正在向我這邊走來,我衝他揮了揮手,也就像他這樣的大長腿才能把長款的羽絨服穿的那麽挺拔瀟灑,圍著亞麻的圍巾,顯得臉更加的光潔白皙。


    “嘖嘖嘖,真是粉雕玉琢一般的人物,這人品真的沒的說,你怎麽長那麽好看呢,你說得有多少人追你啊?”


    “不多不多,排隊的話,也就從這排到城北吧”


    “真夠臭屁的。”


    校園裏地上的雪已經被奔跑追逐的腳步踩得亂七八糟的,地也有些濕滑,小心翼翼的走出校門口,才發現這才是一片潔白的世界,地上的雪已經很厚了,放學迴家的人,隻在路中間踏出來了一條小道。


    我倆按捺不住激動的對視了一下,默契的取下手套,開始團著雪球朝著對方砸去,大聲的叫著笑著,說如果大海在的話,一定要瘋起來了。


    提到了大海,兩個人都停下了,說不定這小子還在等著一起堆雪人呢,於是拍拍手笑著往家走,誰知腳下一個打滑,就要摔了出去,陳澤眼疾手快的想要拉我一把,誰知被我一下子也給拽著朝我身上撲了過來。


    當然沒有親上,不像電視電影裏的橋段,沒有那麽多的巧合,但是倒下的那一刻,陳澤溫潤的唿氣撲在了臉上,甜甜的,好像是從領口擠出來的熱氣,香香的,還沒等好好的仔細品味一下,兩個人就憋不住的大聲笑了起來。


    到了住的地方,很安靜,院子裏除了厚厚的雪之外,沒有雪人,也沒有大海的身影,隻有一盞燈透過窗戶散出來昏昏的光,瞬間對大海有一些內疚,我想陳澤也是,於是趕緊去敲門。


    “你倆還知道迴來?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開了門之後,就是大海濕濕的頭發,還有紅璞璞的臉,雖然這樣說,但是語氣裏並沒有太多的生氣,倒像是平常的抱怨,我發現了一些苗頭趕緊說


    “我倆剛剛迴來的時候因為太著急還摔了一跤呢,就怕我們的林少爺等著急,可是看這樣子,我們林少爺應該是已經尋著樂子了,說是跟誰鬼混去了?”


    “你倆不陪我,還不讓本少爺找別人嗎?別人可是把本少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看這一身的汗。”


    “你少來,我看你肯定是跟班裏的同學一起去操場了吧?那咱們的雪人還堆嗎?不堆的話,那我可就迴家睡覺了哦”


    “本少爺今兒也乏了,但是對你們的氣兒還沒消呢,你們兩個可別想蒙混過關,罰你們就在我這門口給我堆個雪人出來。”


    “好嘞,少爺您就瞧好吧!”


    於是我們兩個一個拿著院子裏的鐵鍁,一個拿起了掃帚,風風火火的開始邊玩邊幹了起來,不時的團個雪球砸著對方,笑著鬧著。


    大海終於也忍不住重新穿上了已經濕噠噠的衣服加入了我們,院子還是挺大的,房東出租的時候也隻把連著的兩間小的朝東向的平房租了出去,自己一家人是住在朝南的二層小樓上麵,我們三個雖然已經盡量的控製了自己的笑聲,但是依然驚動了房東,一個中年的男人披著外套走了出來,喊了一聲,


    “都別吵了,這都幾點了”


    我和大海連聲應和著,陳澤憋著氣,不敢出聲,怕被發現可能是一通數落。


    等房東重新進了屋關上門,我們三個看著彼此,捂著嘴壓著笑,扔下了鐵鍁和掃帚,這個雪人終究是沒有堆起來,隻堆出來半個身子,打算是明天完成接下來的,於是彼此拍了拍身上的雪,跺了跺腳,到房間脫了外套,擦了擦汗,看著彼此爽快的笑,著這個時候我們也才相熟了幾天,但好像是已經相識了多年的舊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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