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楊迴仰帶著徐光華所蓋的文書啟程迴往王都城。白堇年出院門時院外的守衛都還在。


    “白公子。”


    白堇年看著他們,道,“撤了吧,現下楊迴仰已走,你們也就沒有必要日日守著此處。”


    “這,”其中一守衛頓了頓,說道,“陽公子走之前說了,得等到他迴來我們才能撤。”


    白堇年搖頭,隻得作罷,出了院門。白堇年誰的話都可以不聽,唯獨對陽澈的話百依百順,事實也證明聽陽澈的話準沒錯,也是因此,白堇年的身子也才會大好。


    白堇年走到沈清院裏,看著那人還是像以往一樣,不是撿藥就是曬藥,便就近坐下,看著那人說,“沈清,你好無聊,也不知道青鳥怎麽受得了你的。”


    沈清迴頭看了他一眼,對他翻了個實實在在的白眼,“你家那位也挺無聊的,人都走了幾天了,院門的那些護衛硬是一個都不走,死強著等他迴來複命。”


    白堇年提起茶壺就要給自己倒水,倒了半天隻有幾滴水入了茶杯,便揭開壺蓋往裏一看,除了茶葉還是茶葉,水都沒有了,隻得起身自己去屋裏換水。


    等再出來時,沈清已經坐在石凳上,拿著空杯子在桌上把玩,見白堇年提水出來了,才把杯子推過去。


    白堇年佯裝生氣道,“沈清,你真是我大爺,非得等我來你才會喝水是嗎?”


    雖嘴上說著但還是給沈清倒滿了水,沈清喝了一口,搖搖手道,“我可以做你的大爺,但我沒辦法做你家裏那位的。你也就是他不在才有閑暇心思來找我,平日他在時,你倆恨不得時時刻刻膩歪在一起,能不能學學你哥哥我,成熟點,事業愛情要均勻分布點?”


    白堇年拾起茶蓋往沈清身上扔去,沈清一手接過,白堇年也早知他會如此,隻得道,“少來,天天哥哥哥哥地自稱,我認你了嗎?”


    沈清將蓋子放迴了桌子,“不知道是哪個小屁孩小時候跟在我屁|股後麵哥哥長哥哥短地叫。”


    “小時候不懂事,你還當真了?”


    沈清道,“嘖,所以我說你這人,毒舌啊!得虧是陽澈把你收了,不然你得頂著你這張臉你這張嘴禍害多少良家婦男?”


    “彼此彼此,可憐青鳥到現在都覺得你是成熟穩重之人,誰曾想到狡黠如狐這個詞,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白堇年看著他,一副為青鳥感到不平的模樣。


    沈清倒沒放在心上,咳了咳道,“好歹比他大那麽多,要是不成熟穩重點,他能跟我翻了天。”


    白堇年道,“你倆成了這麽久,青鳥嘴上不說,可在意你的看法,你在外閉口不提你倆的關係,也是因為你比他大六歲的緣故嗎?每次薛貴跟你談親事,你難道就看不出來青鳥有多想對外公布你沈清是他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沈清本還洋溢著笑意的臉瞬間凝固,半晌才說道,“我何嚐不知,隻是我......”


    “害怕外人說你老牛吃嫩草?”白堇年直接把他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沈清啊沈清,說實話,你雖比青鳥大了那麽幾歲,可你也隻是年齡大,這膽子可是小的很,你問過青鳥的意見了嗎?你又怎知他扛不住外麵的流言蜚語?”


    沈清沉吟了會,看著白堇年,道,“我知道,也自有打算。”


    白堇年低頭喝了口水,想到了什麽,道,“我這幾日又失眠了。”


    沈清看他,道,“難道又是夢魘?”


    “不是,”白堇年搖頭,“隻是睡不著,就算睡著了也是淺睡,不知怎得,最近心裏不安。”


    沈清道,“你擔心陽澈?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陽澈做事牢靠,必然不會出事。”


    白堇年頷首,沈清摸向腰間的香包,思考片刻還是取了下來,然後遞給白堇年,白堇年接過聞了聞,沈清便說道,“我朋友送我的,我試過了,助眠還是挺有作用的,你拿去用吧。”


    “你哪個朋友?”白堇年觀賞片刻,掛在了腰間。沈清看向王都城的方向,“說起來你之前也聽過,就楊迴仰身邊的那個近衛,蘇盛。”


    白堇年道,“可以啊你沈清,短短一個月,收攏了這個不苟言笑的近衛。”


    沈清知道白堇年在揶揄他,但也並不在意,隻是歎了口氣,“騙他肖家嫡子還活著,我本就過意不去。”


    白堇年偏頭想了想,“你也是為了他好,不過我也是沒想到,肖季辰竟然還能被找迴來,繼續做自己的肖家嫡子,也不知他迴去後,到底遭遇了什麽,才導致自己父母起了殺心如此對待其子恩重如山的師父。”


    沈清摩挲著食指關節,“我在想一件事,肖家接迴嫡子本該是一件天下眾知的事,為何除了肖家,其餘的人都不知道肖家嫡子肖季辰迴來了?連你最引以為傲的信息網都沒有消息,對肖季辰的信息也隻停留在還是繈褓之時,若不是蘇先生告知我內情,恐怕我們都不知道肖家迴來了個人,這個人還是被大家都認為死於疾病的肖家嫡子。”


    白堇年看著被日頭曬得正好的藥材,沉思片刻後道,“其中緣由那也隻有肖季辰知道了。”


    ......


    舞姬手持托盤進了帳門,看到陽澈正低頭擦拭自己的佩劍,也不多問,隻是走到案桌前蹲下,將托盤中的佳肴美酒依數放在了桌前,安靜地退在了一旁,時不時地瞥眼看上幾眼。


    陽澈時常一身黑色錦袍,高束起的墨色長發透出淡淡的邪氣,容貌俊逸,眉宇之間充斥著的英氣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精芒,但因為他臉上神色淡漠,給他的俊逸平添了三分拒人千裏的冷硬。雖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難以親近。


    帳外傳來有人倒下的動靜,隨後就是帳門打開,青鳥幾人先後進了帳篷,青鳥拍了拍手,皺眉說道,“這兩守門的身量不僅高,皮也忒厚了點,手都給我拍痛了。”


    高偉誠笑嗬嗬道,“青鳥小兄弟剛剛那手法一看就是練家子。”


    青鳥不滿地看了一眼高偉誠,“說誰是你小兄弟!”


    高偉誠一臉納悶:自己好歹三十幾的老漢了,叫一個黃毛小兒小兄弟怎麽就惹得這般生氣模樣?許昌連連在旁陪笑道,“大兄弟,大兄弟成了吧?”


    青鳥“嘁”了聲,然後看向並未搭理他們的陽澈,“陽公子,現下如何?守門的被敲暈了,那邊不一會就注意到咱們這邊了。”


    陽澈把劍在手腕處轉了幾圈,後握住那劍柄,看向高偉誠和許昌,打量片刻後,說道,“把外麵的沙兵拖進來,衣服扒了,你倆穿上。”


    青鳥點頭,然後看向站在原地不動兩人,“看我|幹嘛?我扛不動那兩大漢。”


    “......”


    “......”


    兩人剛把人弄進來就要脫衣服時,青鳥輕咳幾聲,許昌和高偉誠看向他,青鳥使了使眼色,兩人才對那舞姬說道,“姑娘,勞煩轉個身。”


    舞姬臉一紅,隻得背過身去,身後傳來奚奚碎碎的聲音,不消半刻,就穿戴完畢。陽澈半眯著眼看了半晌,對舞姬說道,“你看看他們兩個缺什麽。”


    舞姬才轉身仔細看過,然後對陽澈說道,“大漠日烈,大漠人大多皮膚黝黑。”


    “還不夠黑啊?我都以為......”高偉誠話還沒說完,陽澈那眼神就讓高偉誠把沒說話的話噎在喉間,半刻後才道,“我們這就再去抹點鍋灰。”


    見兩人出了門,青鳥看了眼桌上未動的飯食,道,“按照陽公子的吩咐下去,鐵軍兄弟們都沒碰今晚的膳食,現下都在等一個時辰後的響動。”


    陽澈將斬月劍收入了劍鞘,“這營帳裏到處都是蒙哈爾的沙兵,我等會佯裝昏迷,等蒙哈爾入帳,他們沒把這批鐵軍放在眼裏,定然不會把注意力給到鐵軍。稍後我給鐵軍留時間,你作為副將帶領他們從西部薄弱處撤離。”


    副將?青鳥睜大了眼。


    陽澈繼續說道,“我這邊隻留許昌和高偉誠兩人即可,我要你帶這兩千人去到黃沙處隱藏,大漠夜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長,但你們必須一直趴到我放出煙霧才可起來突圍。青鳥,一個時辰之後,我們能否以少勝多,全係你一人身上了。”


    青鳥捏緊了手中的劍,片刻後抱拳躬身道,“是!”


    青鳥離開後,陽澈才看著舞姬說道,“半個時辰後,你去跟蒙哈爾報消息,他想要的話是什麽你就講給他聽什麽。”


    舞姬躊躇,兩隻手不停地摩擦著,“陽公子,若你事成之後,是否就會離開大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下玉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壺青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壺青酒並收藏月下玉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