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是我說服您,是您打算說服我。」拔步床有兩層雕花隔斷,隔斷加起來有兩尺多長,因此留與人坐的空地並不寬敞,楊景澄坐下之後,再坐個大漢,自然而然的擠在了一處。


    待丁年貴略顯拘謹的坐好,楊景澄立刻伸出手臂,哥倆好的摟住了他的肩,笑嘻嘻的道:「所以咱倆誰也別廢話,省點子口水不好麽?井水沒掏幹淨,燒水可麻煩了!」


    「跟著您當差,比糊弄太後都累!」丁年貴一臉生無可戀,「現同您示弱都不好使了,世子,您變了!」


    楊景澄幹咳一聲:「你看,我這身高八尺麵如冠玉的模樣,就知我得天獨厚啊!老天爺既那麽疼我,當然要放我在人間多耍幾年,定不能早早收我迴去的不是?」


    丁年貴嗬嗬:「您知道衛玠麽?」


    楊景澄想了想,試探著問:「姓衛?定南伯家的小子?」


    丁年貴:「……」老子一生文武雙全,怎麽就跟了你個文盲!


    楊景澄:「不是?那朝堂上也沒誰姓衛了啊!這個姓兒可不常見!」


    「衛玠,字叔寶,兩晉時期著名的美男子,有玉人之稱。」丁年貴沒好氣的解釋道,「然後二十六歲上死了!」


    楊景澄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兩晉是不是男的也塗脂抹粉娘們兮兮的那一段?」


    丁年貴心累的道:「您想說什麽?」


    楊景澄用力在丁年貴腦袋上推了一把,怒道:「所以我跟那衛玠哪像了你翻他出來打比方?真沒文化!」


    丁年貴瞪大了眼,你居然有臉說老子沒文化!?


    「行吧,不廢話,我不想迴去。」楊景澄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正色道,「知道我為什麽帶著馬師父出來不?」


    丁年貴想都不想的答:「學兵法。」


    「嘖,老子在你麵前就是個水晶玻璃人,五髒六腑都叫你看的纖毫畢現了!」楊景澄鬱悶的接著道,「他說他會,願意教我。但在京裏實在施展不開,何況錦衣衛也不是練兵的衙門。京衛倒算,裏頭又全是些混日子的老爺兵,還有各種牽扯,反正以我的手段,是玩不轉的。所以我想著,既外放了衛指揮使,不若帶上馬師父,我試試他說的那些練兵的法門。你說我這會子迴京去作甚?朝堂上且有的鬥,我迴去當炮灰吶?不若好生學點本事,也不枉來世上一遭。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您一宗室,學練兵作甚?」丁年貴心裏有氣,說話便沒那麽客氣了,「預備造反麽?」


    「那先恭喜丁大人的從龍之功了。」楊景澄又開始了不正經。


    「我沒有擋著您上進的意思。」丁年貴疲倦的道,「旁的便罷了,哪怕前日那麽大的水,我有信心把您全須全尾的撈上來。別看洪水兇猛,其實吧那玩意自有法則。最湍急的必定是河道甬道。整個寧江府的地形皆在我心裏,帶著你往那水勢平緩之處,休說淹兩層樓,便是淹個五層六層的,我大概齊也能囫圇把您帶迴京。但時疫,您知道是什麽嗎?」


    「我不至於無知到那般地步。」楊景澄道,「但,我既來到了此地,四捨五入能稱一句本地父母了,總不能舍下他們不管。買糧可不能算我頭上,那是娘娘和華陽哥哥給的錢。我統共隻帶了一千多兩的零花出門,留著家用是正經。」


    「對了,你知道怎麽防疫麽?」楊景澄問。


    丁年貴垂頭喪氣的道:「知道。」


    楊景澄欣喜的用力摟住丁年貴的脖子:「老丁,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什麽都知道!隻怕閣臣都做得了!日後我定舉薦你做正經的大官,包管比現在朝堂上那起子貪官汙吏強!」


    「世子啊!」


    「嗯?」


    「您要是染病了,勞駕,先一刀結果了我成不?」


    楊景澄臉上的笑容一滯。


    「您行事之前,得記得自家身上擔了多少條命。」丁年貴一灘泥似的攤在地平上,「而且還不是手起刀落的那種。」說著他朝楊景澄笑笑,「您也別想著寫信跟太後解釋甚自作主張雲雲,勸不住您,就是我們的錯。」


    丁年貴近來在楊景澄身邊可謂是連軸轉,既要看著楊景澄不能讓他本人受傷,又要調度人員巡邏輪崗避免落入更壞的境地,還要統籌糧食物資保障他們家世子的丫頭小廝們別餓死凍死淹死。饒是他體能絕佳、習慣了高強度作戰,此刻也繃到了極致。


    原本有神的雙眼耷拉了下來,眼皮都不知道疊了幾層,看著便是立馬要睡著的模樣。他就這樣半眯著眼,看著楊景澄。不知過了多久,才道:「我挺怕死的,真的。」


    楊景澄原本堅定的心瞬間動搖,他想積極向上,但他現還做不到理所當然的踩著別人的屍骨向上。他一向心軟,連陌生的孩子都忍不住出手相救,何況這些時日以來朝夕相對的丁年貴。尤其是丁年貴對他的種種照顧與包容,早超出了職責範圍。捫心自問,若丁年貴受他連累不得好死,他真的能心安理得麽?


    「嗬。」丁年貴倏地輕笑了一聲,忍著打哈欠的衝動,調侃道,「世子您就是那最正宗的吃軟不吃硬。」


    楊景澄看他累的要死的模樣,不願再談正事,提議道:「你要不睡會兒?下午我就在屋裏,哪兒也不去。」


    「你不操心粥棚了?」丁年貴道。


    「粥棚又不是甚新鮮玩意,有彭知府在,且使不上我。你睡吧,精神不好有事兒了你也護不住我不是?」楊景澄笑道,「今兒我守著你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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