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


    又來一個。


    楚誦這人,渾身長八百個心眼子。


    楚舟看到自己親哥來,也沒表現出多熱絡的態度,反而警惕地盯著他,“你過來幹嘛?”


    “我來幹嘛?”楚誦咬著根煙,慢吞吞嗤笑,“……來看熱鬧。”


    少年散漫張揚地斜斜倚靠在窗台,微涼的夜風吹過他耳前的碎發,將他英氣精致的眉眼完美地落拓下來。


    “繼續啊,怎麽不繼續了?”他低笑。


    聲音裏含著微末的啞,勾得人心癢癢,“總不能我一來,就掃了你們的興致吧。”


    “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楚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楚誦:“……”


    般姝愉悅地勾了勾唇。


    楚誦眉眼無端柔和清淡了下來,沒什麽攻擊性,隻是那股子散漫不羈的氣質帶著與生俱來的侵略感,“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其他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般姝。


    這下般姝也不吭聲了。


    楚舟“哼”了聲,“我才不跟你說呢。”


    他哥心眼子那麽多,要是迴頭把他算計了,搞不好他還得幫他哥數錢呢!


    楚誦咬著煙,也沒點,衛衣袖子往上擼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精壯的小臂,青筋脈絡明顯,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欲色,聲調懶散:


    “合著防我一個人呢唄。”


    其他三個男人一愣。


    然後齊齊咬牙。


    這個死狐狸精!


    在般姝麵前發什麽騷!


    “哥,你穿衣服能不能好好穿,露個手臂算怎麽迴事啊?一點男德都不守,你這樣的都不值錢的。”楚舟暗戳戳擠兌他。


    楚誦一愣,然後氣笑了,“不是,我露個手臂就是不守男德?”


    “……”


    楚舟梗著腦袋“昂”了聲。


    “那你五歲還穿開襠褲怎麽說?”楚誦漫不經心撩了撩薄白的眼皮。


    他眼睛的形狀和楚舟不太像。


    慵懶不羈的少年眼睛是單眼皮,眼皮很薄,眼角尖尖,眼尾上揚,天生氤氳著散漫多情的桃花色。


    而楚舟是內雙,眼型偏圓,看上去無辜得毫無攻擊性。


    楚舟漲紅著臉偷偷去看般姝的神色,他咬牙,“楚誦,你……!”


    他從小到大都說不過楚誦。


    本來已經習慣了,但今天不一樣啊!這是在姐姐麵前!


    無論如何他麵子不能丟啊。


    楚舟苦著一張小臉,委屈地靠在般姝肩上蹭了蹭,嚶嚶嚶,好香好軟的姐姐……好想親親啊……


    “姐姐,你看,楚誦他欺負我!”


    般姝忍笑拍了拍少年的腦袋,“……你也消停點吧。”


    “……”楚舟覺得自己並沒有被安慰到,更委屈了。


    楚誦溫吞的視線一寸一寸掃過般姝裸露在外的瑩白肌膚,那點點紅痕仿佛雪地上濺上的猩紅鮮血,一滴一滴,綻開血色的花。


    他心髒瑟縮了下。


    那血,似乎是從他心上滴下來的。


    否則為何會那麽痛。


    少年嘴角仍勾著落拓不羈的懶散笑意,就連弧度都沒有一絲改變,“你身上那個,誰幹的?”


    隱約能聽到其中翻湧的煩躁與怒意。


    氣氛霎那間再次僵硬起來。


    楚誦這句話瞬間將方才虛偽的平和假象撕個粉碎,讓這四個男人再次立於各自敵視的立場上。


    他問的直白。


    般姝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她大大方方承認,“厄洛斯做的。”


    厄洛斯也撩起眼皮,溫文而優雅地勾了勾唇角,“是我做的,要怎樣?”


    “不怎樣,我能怎麽樣。”楚誦哂笑了聲。


    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不過是想要——”他頓了頓,拖長語調,意味深長道,“弄死你罷了。”


    這話一出瞬間得到了另外兩個男人的認可。


    尋鶴細細思索了一番,道:“加我一個。”


    楚舟就更積極了,“哥,我們什麽時候弄死他?”


    般姝:“……?”


    不是,孩子你缺心眼啊?


    這下般姝確定了,這對兄弟倆加起來一共七百九十八個心眼子,其中楚誦八百個心眼子。


    “姐姐,要是我們打起來,你幫誰?”楚舟暗戳戳拱火。


    般姝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這四個都是她的攻略目標,要是打起來,除非出人命,否則她肯定是一個也不幫的。


    但是這種傷人的話還是沒必要說出來。


    “幫厄洛斯吧。”


    其實更傷人來著,這個迴答。


    除了厄洛斯,其他三個男人眼睛失落地半耷著。


    像是被拋棄的喪家之犬。


    月光打在厄洛斯高大頎長的身形上,在地板上曳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他淡聲炫耀,“我和小姐的關係不是你們這些人能懂的。”


    “你們什麽關係?”尋鶴聲線寒涼,眉眼一片澀然陰沉之色。


    楚誦和楚舟也抬起頭。


    目光森然地盯著厄洛斯,像是要吃人。


    厄洛斯嗤笑一聲,眸子裏壓著黑沉沉的眸光,似高高在上的神隻漠然地俯視著幾隻狼狽的敗犬,“你們有什麽資格知道我和小姐的關係?嗯?”


    楚誦叼著煙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神色不明。


    “行了,你也沒比我們好到哪去。”少年懶散地把玩著手上銀質的金屬打火機,“不過,你動她的這筆賬,我們還是要清算的。”


    話音落地,少年便狠狠朝厄洛斯揮拳,甚至能聽到猛烈的拳風。


    厄洛斯側身敏銳地躲過這一拳。


    緊接著眉頭微蹙,籠罩一層淡淡煩躁的殺意。


    他是不在乎這群對少女懷有覬覦之心的螻蟻,但是也不會允許他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是厄洛斯。


    男人掌間漸漸凝聚著濃鬱的黑霧。


    黑霧間湧動著駭人的殺意。


    般姝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她伸手握住厄洛斯溫熱的大手,低聲嗬斥,“厄洛斯!”


    掌心的黑霧在少女的指尖觸碰時悄無聲息消散得徹底。


    就好似從未出現過。


    厄洛斯垂眼,自嘲地笑了聲。


    說好會維護他的。


    可是在他和這些螻蟻起爭執時,她第一個阻止的永遠都是他。


    沒關係。


    厄洛斯要乖——


    誰讓厄洛斯最聽小姐的話了。


    厄洛斯赤手空拳地接下少年的拳頭,哂笑,“你好像很喜歡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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