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把裴寄哄好。


    麻了。般姝真的麻了。


    少年聲音陰惻惻的,不複往日乖軟,“姐姐,他又是誰?”


    付今禮臉上掛著極有禮貌的笑容,不怪裴寄這樣問,實在是付今禮五官太過精致,漆黑的墨發垂落,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


    他嘴角笑意更深,“你好,我是付今禮。”


    少年懶散地低著頭把玩般姝的手指,神色淡淡,“哦。沒聽姐姐說過呢,不好意思啊。”


    “可能是之前姝姝追我的時候,我沒有給她迴應,所以她有點生我的氣,不過沒關係,”付今禮嘴角笑意不變,“我在追她。或許,你很快就該叫我一聲姐夫了。”


    “……”般姝睜大眼睛。


    眼看著少年眼睛氣得都要發紅了,般姝連忙哄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付今禮溫吞道,“姝姝,可以陪我走走吧,就我們兩個人。”


    裴寄一把警惕地擋在般姝麵前,氣得不行,“你還想和姐姐獨處?”


    付今禮微微頷首,“可以麽?”


    這話問的是般姝。


    般姝“嗯”了聲,她正好也有些話想和付今禮說。


    小區前麵就是一條柏油路,路兩旁種滿了桂花樹,十月份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鼻尖都沁著桂花濃烈的香氣。


    般姝吸了吸鼻子,有點感冒,聲音甕甕的,“付今禮……”


    付今禮打斷她,扯著唇勉強笑了聲,“別那麽快拒絕我。”


    “……”


    般姝不再說話了。


    等走到路的盡頭,般姝停下腳步,付今禮也跟著停下,“前麵沒路了。”


    “我知道。”付今禮又說,“你真的喜歡過我麽?”


    “……算是有吧。”


    “那我怎麽一點都感覺不到。”付今禮湊近她,“我還真挺好奇,如果在我和裴寄當中選一個,你會選誰。”


    一般來說,攻略完的任務對象對般姝來說就已經失去了價值。


    沒有攻略完的任務對象是更重要些的。


    但般姝並不想傷害裴寄。


    或許是渣女僅有的良知,般姝還是挺願意保護裴寄這顆愛著人時赤誠熱烈著跳動的心髒。


    在般姝猶豫的幾秒間,付今禮笑開,那一瞬間好似萬物不及他驚豔。


    他揉揉般姝的頭發,“我不會放棄的。”絕不。


    是她先招惹他的。


    付今禮是個欲望極低的人,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平靜無波得如白開水一樣的日子。一眼就望到頭——


    讀完大學繼承家業,娶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就這樣走過一生。


    愛是什麽。


    付今禮不懂。


    可如今他懂了,教會他愛的人卻好像不再喜歡他了,又似乎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說不挫敗是不可能的。付今禮總歸是準備拿一輩子和她死磕到底的。


    付今禮意味深長道:“姝姝,他不適合你。”


    裴寄那樣的人,表麵裝得再乖巧,皮囊底下卻是一堆爛掉的壞肉。那顆心髒說不準也是黑的。


    付今禮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並不打算和裴寄在明麵上爭搶。


    她不會幫他的。


    她太偏愛那個少年了。


    所以——


    他得另辟蹊徑。


    付今禮張開雙臂,麵露遺憾,“抱一下,可以嗎?”


    不等般姝拒絕,他便輕輕將少女攬入懷中,那一瞬間淡淡的薄荷香侵略了般姝的味覺,隻是很快便又消散。


    付今禮極有分寸地後退一步,近乎虔誠地宣告著某種誓言,“我不會放棄的。”


    等般姝迴來時,少年蹲在花圃前,蒼白的臉埋在交叉的手臂間,察覺身後來人,他才受驚般地緩緩抬起頭。


    氤氳著桃花色的眼尾可憐又脆弱。


    “姐姐。”


    般姝背對著他開門,因此沒有看到少年眸底濃稠的病態愛意。


    大門剛打開一絲縫隙,昏暗的室內照進一束微光,少年溫熱的頎長身軀貼上來,冰冷森然的唿吸灑在般姝的脖頸間,“姐姐到底還有多少個愛慕者呢?”


    “……”


    “他叫付今禮,是姐姐喜歡的那個人吧?”少年眨眼,濃密的睫毛像羽毛般搔刮著般姝柔軟滑嫩的皮膚,“姐姐,那裴寄算什麽呢?”


    裴寄是姐姐的乖狗狗。


    可是,姐姐隻能有一隻乖狗狗呀。


    “裴……”般姝蹙眉,還沒來得及說完,意識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姐姐,裴寄不會傷害你的。”少年懶散地半闔著眼,薄薄眼皮耷拉著,睫扇在下眼瞼映著黏稠的陰翳。


    等般姝清醒時,發現周遭一片黑暗。


    “……”似曾相識。


    周又濃拐她時也這樣。


    眼前似乎有一道比周圍更深的黑影,般姝微微蹙眉,道,“裴寄?”


    “姐姐。”少年拉開窗簾,此時已是深夜,漆黑的夜幕上掛著一輪彎月。


    那月亮暈著血紅色。


    周圍的雲層也好似沾了血般詭異。


    般姝睜大眼睛,努力將眼前的少年看得更清楚些,她歎息,“你瘋了麽?你這樣要是被人發現,你還想不想繼續打比賽了?”


    公共大眾不會允許他們寄予厚望的少年有一絲汙點的。


    般姝不想他被人攻擊、詬病。


    少年很乖很可愛地貼著般姝的臉,語氣溫柔又繾綣,淺棕色的瞳眸中盡是病態的愛戀,“姐姐,沒有什麽是比得上你的。”


    般姝閉上眼睛,索性不和他繼續掰扯下去。


    反正裴寄又聽不進去。


    第二天一早,陽光穿透窗戶照進來,般姝才看清她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空曠而死寂的大別墅。


    幽冷,陰森。


    不遠處的櫃子上擺著精致的水晶盒,裏麵泡著什麽液體,隱約能看見浮出的白骨。


    是福爾馬林。


    般姝垂眼,猜測。


    裴寄並未用鎖鏈束縛她,這個別墅裏應有盡有,他不在,大概是去處理證據去了,畢竟平白無故帶走一個活人還是有點難度。


    般姝赤腳沿著樓梯下來,瓷磚冰冷的溫度透過腳心傳遍四肢。


    她身上穿著寬大的襯衫,是裴寄的,身上還留存著藍莓味棒棒糖的甜香。


    她穿他的衣服。少年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姝姝!”


    戚讓不知是從哪裏進來的,大門被裴寄緊緊鎖著,幾天不見,他頹喪了許多,般姝靜靜看了他片刻,走到他麵前。


    戚讓漆黑的眸中湧動著般姝看不懂的情緒,他攥住般姝的手腕,“我帶你走。”


    身後。


    大門不知何時無聲地敞開。


    少年語氣幽幽,“姐姐,你要離開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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