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是顧遲下的,意在栽贓江湛,顧遲想要殿下更憐惜我些,更信任我些,這樣我拿到兵符便更容易些……”齊愈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下精致淩厲的下巴往下淌。


    “可是殿下,我不知道我懷孕了,倘若我知道……倘若我知道,我定不會同意顧遲的計策……”


    般姝抽開手,她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與疏離。


    “說到底,齊愈,你隻是更愛你自己。”她頓了頓,掀開眼皮,淡漠地睨他一眼,“你好自為之。”


    “殿下……!”


    齊愈怔怔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隻覺心髒空了一塊。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做錯了麽……?


    為什麽,他的殿下也不要他了?


    就在般姝轉身的一瞬間,任務麵板上齊愈那行的攻略值已經達到100,般姝挑了下眉梢。


    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畢竟齊愈這種人。


    愛人十分,表露一分。


    即便那顆心上早已刻滿了般姝的名字,但好像還是波瀾不驚般,微毫的愛意都不曾有。


    般姝到底不放心陛下,總要親眼去看一下才安心。


    畢竟這具身體的母皇是真心待原身好的。


    還有一層原因。


    就是顧遲。


    顧遲謀反,她與他日後也隻能站在對立麵,除非一方妥協,而般姝是決計不可能妥協分毫,而顧遲呢?


    他會甘心放棄現在的一切?


    明明他隻差一點,這個江山就要改姓顧了。


    捫心自問,若是換做是般姝,她也不會願意放棄的。


    般姝:“你們先去客棧。”


    江湛和沈酌怕被認出身份,因而都是喬裝打扮過的。


    客棧裏都是般姝的人。


    江湛眉眼耷拉下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殿下要迴頭去找齊愈那個虧心眼?”


    虧心眼。


    般姝彎了彎唇。


    “不是,我不放心母皇,母皇如今應該是被顧遲的人控製住了,我想去看一看她如今處境如何。”


    江湛眉眼一鬆,聲音歡快了許多,“我陪你。”


    沈酌嗤笑,“要是你也去,目標太大,說不準直接就被生擒了,你是覺得現在局麵還不夠亂是吧?迴了雍州你還是得好好看看腦子。”


    “……”


    般姝抬眸。


    恰好撞進沈酌意味深長的漆黑眸中。


    他知道。


    般姝歎息,“子騫聽話,我去去就迴。”


    藍玉留在雍州城沒迴來。


    般姝隻身一人,好在此時天色將晚,般姝順著人群往皇宮湧去。


    剛經曆過一場血腥屠戮的皇宮幾盞宮燈全部熄滅,濕冷空氣披著一層薄霧,般姝抬眼看了眼養心殿的方向。


    卻見燭火長明。


    在一片寂靜黑暗中顯得突兀至極。


    像是刻意引她去的。


    還未靠近,一隻修長冰冷的大手捂住她的眼將她帶至角落。


    般姝心裏猜測。


    但她隻沉默著,像是與身後的男人比誰更有耐心似的。


    不多時,耳邊傳來一聲低歎。


    男人鬆開捂住她眼的大手,般姝轉身,就見昏淡月色下,一張精致絕倫的美人麵,眉眼笑吟吟的。


    絲毫看不出他是下令屠城的那個如羅刹般心狠的男人。


    般姝端詳了他片刻。


    顧遲雙手環胸,饒有趣味地盯著她看了半晌,“你入宮,是為了誰?”


    “你把我母皇怎麽樣了?”


    顧遲“嘖”了聲,“在你心裏,我便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大抵是意識到討論這個話題很是了無生趣,他低頭湊近她,近到鼻尖滿是她身上獨有的冷香,顧遲眼底劃過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依戀與放鬆。


    “別動,讓我抱一會。”


    般姝像根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原地。


    顧遲無奈地拍了拍她柔軟的發頂,“放鬆些,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也說不準。


    於是他想了想,又補了句,“不過也不無可能。”


    “……”


    “我要見我母皇。”


    顧遲鬆開她,溫柔地拂開她額前的碎發,漆黑幽深的眸靜靜盯著她,“當然可以。”


    駐守宮殿的護衛見了顧遲,紛紛垂首讓道。


    不過短短數日。


    皇宮中的人已然全部替換成了顧遲的。


    這比般姝想象中的快。


    屏風後,已近中年的女皇躺在床榻上,麵色虛弱,雙目緊閉,好似一點生機也無。


    般姝眼眶猝不及防發脹,發酸,霧氣氤氳。


    這是原身的情緒。


    不是她的。


    顧遲垂眸,目光緊隨著她臉上豆大的淚滴,他蹙眉,聲音裏帶著不解,“你哭了。”


    “她沒死。”顧遲慢吞吞道,“你哭什麽。”


    般姝仰頭看他,“你到底想要什麽?”


    她也很不解。


    為何顧遲非要推翻女人的統治。


    明明當統治者是女人時,這個時代更繁榮,更開明,她們對男人絕沒有男性社會那樣對女人的苛刻。


    但他們還不滿足。


    男人總是貪心的,這很不好。


    般姝想。


    男人統治的時代,總是要覆滅更迭,他們壓榨女性,貶低女性,將女性捆作生育的工具。


    而女人不會。


    事實上。


    女性社會對男性十分寬容。


    這大抵是根植於骨血深處的,女人特有的柔軟。


    而男人更加詭計多端,貪婪可惡。


    就像顧遲。


    他並沒有受到這個時代太多的苛責。


    但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要推翻這個時代的統治。他覺得女性統治社會就是錯誤的,是需要規正的。


    可是——


    明明當統治者是男性時,這個社會才更加漏洞百出。


    殿內的宮燈明明滅滅地閃爍。


    顧遲彎腰。


    高挺的鼻尖曖昧地抵著般姝的。


    溫熱的,夾雜著雪鬆凜冽清香的唿吸盡數噴灑在般姝的臉上。


    “想要你,也可以麽?”


    這話說出來,不止是般姝,就連顧遲自己也罕見地愣住了。


    他為何要說出這種話?


    難道他對這個紈絝子真的懷著某種令他感到羞恥的想法?


    湊近了看。


    顧遲有些失神。


    他好像才發現,這個紈絝子好像擁有極其漂亮的,足夠她引以為傲的容貌。


    般姝抬眸,雙臂環住顧遲的脖頸,“你拿到我的兵符了?”


    顧遲含笑不語。


    “讓我猜猜,你為何等到現在,是不是齊愈並沒有把兵符給你,或者說齊愈並未找到兵符在哪,而你……忌憚我手上的這支軍隊?”


    顧遲近乎寵溺地彎了彎眉眼,“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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