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侵略十足的目光讓少女避無可避。


    ——攻略值45。


    嘖。


    才這點啊。


    般姝了無趣味地收迴手,她麵色重新變得疏淡,“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她正要關門,陸行眼疾手快地用手肘抵著門沿,他蹙眉,不理解她的態度為何轉變得這麽快。


    “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和我說。”


    般姝訝異地抬了抬眉梢,“您在說什麽?”她無奈地彎唇,“我隻是太累了。”


    “真的?”他狐疑地看著她。


    般姝頷首。


    男人剛一撤手,房門便“砰”的一聲緊緊關上,與陸行的鼻梁隻有微末的距離。


    他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


    陸行摸著高挺的鼻梁,慢吞吞笑了起來。


    一直等了許久站在門外的陸行才離開,般姝坐在窗前,窗紗浮動,底下是隨風搖曳的淡紫色鳶尾,漂亮得驚異。


    這是二樓。


    般姝往下看,有一輛亮著車燈的黑色轎車停在馬路上。


    車窗緊閉。


    但般姝莫名察覺到車裏的人在窺探她。


    她靜靜地,也不說話,整個人都融入了黑夜裏。


    漂亮精致的麵容染了絲絲哀傷。


    周又濃。她猜。


    清冷青年脊背挺拔筆直,坐在車後座,矜貴優雅的鳳眼透過昏沉的黑夜毫無錯漏地落在般姝身上。


    他狠狠闔上眸,掩去其中複雜神色。


    “三爺,要走麽?”向成手搭在方向盤上,語氣恭敬。


    周又濃啞著聲,他緩緩打開車窗,他那張臉便毫無阻隔地袒露在少女眼前,似無喜無悲的九天神佛,他手腕上多了串菩提佛珠。


    神性愈濃。


    般姝慵懶眯著眼,淡淡瞥了他一眼。


    周又濃緋紅的唇動了動,“再見。”


    般姝仿佛不認識這個男人似的,隻瞧了一眼便收迴視線。


    “走吧。”男人聲音清冷,他苦澀地扯了扯唇。


    向成心裏也不好受,但又不知道說什麽,他早就瞧出三爺對這位般小姐不同尋常的情愫,但他卻不知這份情愫已經濃鬱到足夠摧毀三爺這個人。


    果真情之一字,何其傷人。


    黑色汽車緩緩離開這條氤氳白霧的巷子。


    般姝眨了眨眼。


    上京並不算太平,先是孟家出事,關南戰火逐漸蔓延到上京,再加上周又濃也從南陵大搖大擺來了上京。


    明眼人都知道,周又濃並不打算空著手迴去。


    在這樣內憂不斷的局勢下,東瀛人的攻勢也愈演愈烈。


    陸行的父親,陸忠國有意與東瀛議和。


    說好聽點是議和。


    說難聽點就是投降。可以說是不戰而敗。


    民間怨聲載道。


    民國二十九年冬。臘月寒霜。


    雪沫子打著旋似地覆蓋上京這座古城。


    “般小姐,老夫人讓你下去一趟。”文嫂是照顧陸老太太幾十年的老人了。


    般姝應了聲,表示知道了。


    等文嫂離開,般姝拉開衣櫃,取下一件墨綠色的長款旗袍換下,修身旗袍勾勒著她姣好完美的曲線,裸露在外的肌膚白皙柔軟,似上好的羊脂玉。


    她踩著樓梯下去。


    見到來人時,她輕輕一愣。


    是真的愣住了。


    般姝沒想到是孟景越。


    許久不見他,青年周身的氣質更加沉穩深不可測,般姝望向他那雙微微上揚的狐狸眼,一時間竟揣摩不出他在想什麽。


    “姝姝。”他含笑喚她。


    般姝眼眶遽然染上緋紅之色。


    她勉強彎起一絲笑意。


    一時沉默無言。


    還是陸老太太開口打破了這沉靜的氛圍,“行了,你們這對小夫妻鬧別扭也該鬧夠了,姝姝便跟景越迴家去罷!”


    孟景越仍是包容溫和地看著般姝。


    似乎眼裏再容不下旁人。


    他伸出手,“姝姝,跟我迴家吧。”


    少女不答反問,“孟景池呢?”


    僵持的氣氛陡然又變得凝滯,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孟景越臉色微微一變,他斟酌了片刻,淡淡開口,“你想他如何?”


    陸老夫人精明睿智的眼在兩人間來迴掃了幾遍,心下有數,她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我不想他死。”


    少女艱難開口,又直覺這樣說會傷了孟景越的心,於是她為難又淒哀地望向孟景越。


    孟景越神色淡淡,“如你所願。”


    般姝陡然鬆了一口氣。


    “姝姝,我來接你迴家。”


    “你要跟他走麽?”不等般姝迴答,另一道男聲從樓上傳來,眾人順著聲音看去,陸行神色幽幽,一雙黑沉的眸子閃爍著幽暗的光。


    片刻,陸行沉沉走到般姝麵前。


    低著頭,聲音溫柔了許多,“你要和他走麽?”


    般姝猶豫,“我……”


    “若是不願意,誰都不能從陸家把你帶走。”


    “陸行!”陸老太太站起來,氣得直哆嗦,“人家小兩口吵架關你什麽事?”


    陸行不閃不避,直視陸老太太的眼睛,“祖母,您早就知道的,我喜歡她。”


    孟景越並不意外。


    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他的小妻子如此討人喜歡。


    沒人會不喜歡她。


    即便心中早有猜測,但聽到陸行親口承認,心髒還是緩慢地停滯了下,沉悶悠長的痛意隨著心尖逐漸在四肢百骸蔓延開。


    孟景越的目光一絲也吝嗇分給旁人。


    他維持著伸手的動作,“要和我迴家麽,姝姝。”


    “抱歉。”


    般姝輕聲開口,“我不想走。”


    這句話似乎化作了一把鋒利的劍刃,將青年的心髒劃得四分五裂,他蒼白的臉色無端更加灰白。


    他動了動唇,卻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喉嚨像是被水泥堵住。


    沉悶,窒息。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陸行神情有一瞬的不可置信,繼而眸中湧上了狂喜之色,他站在般姝的身前,擋住孟景越的視線。


    就好像他才是般姝名正言順的丈夫。


    “孟大少請迴吧,她說她不想和你走。”


    瞧。


    少女隻是說她不想走。


    到了陸行口中就成了她不想和你走。


    孟景越執拗地看向般姝,眸中濃烈偏執的情愫似燃燒的荒原,“姝姝,和我走。”


    陸行也寸步不讓。


    “她說了她不想跟你走。孟大少還要糾纏不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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