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越溫柔地親吻少女泛著一層粉意的臉頰,眼眸漆黑如點墨。


    “我差點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他低低呢喃。


    東瀛人狡詐,防不勝防,即便孟景越提前猜到了什麽,但還是不免中了招,這次能活著迴來還要感謝陸家那位。


    原本孟景越不打算站隊。


    如今上京和南陵以江淮為界,軍部勢力一分為二,上京以陸家為首,而南陵則戰亂紛迭不休,其中又以周家隱隱獨大。


    周三爺確稱得上亂世梟雄。


    不過到底比不上陸家,更別說陸行驚才絕豔。


    孟家祖上根基在南陵。


    這也就意味著孟家要麽保持絕對的中立,要麽徹底站隊,否則無論是周三爺還是陸行,都不會放任孟家繼續發展下去。


    而現在,他欠了陸行人情。


    孟景越闔了闔眼,再睜眼時,眸底劃過一抹幽暗的微光。


    “姝姝,你要去哪?”


    青年目光緩緩落到正欲離開的般姝身上,骨節分明的冷白指節慢吞吞點了點狹長下頜,嘴角掠過一抹冰涼的弧度。


    “怎麽了?”


    般姝似笑非笑挑了下眉,故意刺激他,“我現在去哪都要和你報備了麽?”


    孟景越神色漸冷。


    他一字一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去見孟景池麽?


    他不受控製地想,孟景池比他有朝氣,像是蓬勃朝生的烈日,不像他,垂敗枯朽,行將就木。


    如此想著,孟景越一顆心髒如同被虛空中的大手無形擠壓,揉捏。


    痛得快要窒息。


    他唿吸重了些,眼眶微微蔓延開血色。


    般姝無奈地迴頭看他,“你能不能別那麽多疑?我想出去走走也不行麽?你到底怎麽了?”


    青年死氣沉沉地垂下濃長的眼睫毛。


    他怎麽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啊。


    他從來都沒變。


    是她終於受不了了而已。


    “我陪你。”他抿了抿蒼白的唇,竭力忍住窒息般的眩暈感,強自鎮定地直視般姝。


    自卑作祟。


    占有欲瘋狂蔓延。


    般姝有些心累地歎了口氣,她走到青年麵前,伸手輕輕捏了捏他蒼白冰涼的臉頰,沒什麽肉,薄薄的一層,但手感還不錯。


    “不要胡思亂想好麽?”


    孟景越整個人都清冷寂靜極了,他臉色很蒼白,微微闔上雙目,嗓音酸澀沙啞,“般姝。我隻要你愛我。”


    他閉著眼。


    沒看見般姝眸底一瞬間掠過的不耐。


    但她嘴角仍然是甜蜜柔軟的弧度,似引人上癮的罌粟,又是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唯一的明光。


    “我當然愛你。”她說。


    孟景越勾了勾唇,輕輕應道,“……好。”


    原本般姝想趁著昨晚的事情去刷一波孟景池的攻略值,但孟景越太敏感,還患得患失,般姝無奈,隻好暫時放棄。


    換做以前般姝談戀愛,孟景越這樣的男人她是半點都不願意沾染的。


    無他,相處起來太累。


    她追求的是短期的快感。


    而孟景越這種男人要的是一輩子的愛。


    她給不起。


    屏退阿福,小桃和其他人,般姝熟練地握住輪椅的扶手,慢吞吞推著他,“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都可以,帶著我就行。”


    “那邊不錯。”


    般姝頓了頓,指向前麵的小亭子,“那裏水很清,可以看到很多魚。”


    “是麽。”


    孟景越應了聲,幽深的目光淡淡掃過波光粼粼的湖麵,那裏……倒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哥。”


    少年清朗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般姝轉身。


    他頓了頓,又低聲喚了句,“嫂子。”


    般姝抿唇微笑著輕輕頷首,又點了點沒什麽反應的孟景越,“你弟弟和你打招唿呢。”


    孟景越撩了撩眼皮,漫不經心“嗯”了聲。


    少女目光有些奇怪地在兩兄弟間繞了一圈,裝作無意地說了句,“你們鬧矛盾了麽?怎麽一個兩個臉色都這麽難看?”


    孟景池唿吸一窒。


    他下意識去看般姝的神色,卻見她笑意吟吟。


    ——她什麽都不記得。


    孟景池有些詫異,又覺得意料之中。


    如果孟景越還想要維係他和般姝的關係,就不會選擇把這件事告訴她。


    孟景池失落又幽怨地睨了她一眼。


    他人生第一次破處,結果對方還不記得。


    “孟景池。”


    青年薄涼地掀起眼皮,溫潤的聲音含著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警告。


    孟景池也不甘示弱地對上孟景越的目光。


    但終究是他理虧。


    低低哼了聲,懶懶倚靠在紅漆柱子旁,“我看魚你也要管我?”


    “看魚可以。”


    孟景越慢吞吞翕動著蒼白的薄唇,“別妄想別的東西就好。”


    “用你說。”少年磨了磨牙尖,冷笑。


    兩兄弟正火花四濺地對峙,伯叔剛來,察覺到異樣的氛圍先是愣了下,繼而又氣喘籲籲地說,“小少爺,那位趙小姐又來了……”


    “都說了,不見。”孟景越正煩著呢。


    伯叔又看向般姝,語氣恭敬,“少夫人,趙小姐也請您一同過去呢。”


    少年視線一轉,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也去。”


    孟景越慢條斯理地溫吞笑了下。


    “伯叔,那位趙小姐是孟府的主人?”


    伯叔不明所以,“孟府的主人自然是夫人老爺,少夫人和兩位少爺。”


    青年抿唇微笑,不再言語。


    伯叔拍了拍腦袋,“是,是老仆失言……”


    般姝懶懶抿了口茶,目光落在清澈湖底裏的一頭胖頭胖尾的紅鯉魚上,初冬時分,湖麵結了一層淡淡的薄冰。


    似剔透的水晶。


    “讓她過來吧。”


    話音落地,孟景越和孟景池齊齊看向般姝。


    趙雪兒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身後還跟著人。


    等到了跟前,般姝才看清趙雪兒身旁站著的女孩樣貌。


    稱得上小家碧玉,清秀宜人。


    般姝伸出指尖淡淡落在清豔生媚的眉心點了點,這女孩和原身的容貌有兩分相似。


    那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


    趙雪兒推搡了下她。


    那女孩便顫顫巍巍地抬眸,眼眶濕潤,“怎麽姐姐嫁人了就不曉得歸家了?姑母在家想念姐姐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茶香撲麵而來。


    般姝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眉梢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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