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姝牽著謝忱的手,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柏油路漫無目的地走。


    她睫毛忽地顫了下。


    一顆雪沫子落在她的眼皮上。


    “下雪了,謝忱……謝忱!”般姝轉身,卻見謝忱不知何時鬆開了她的手,安靜地倒在地上。


    “謝忱……?”


    般姝跪趴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觸碰他。


    指尖微不可察地發顫,哆嗦。


    大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厚厚覆蓋了這條馬路,連帶著般姝的肩頭與發絲上都落滿了白點子。


    她無聲地擦拭著謝忱臉上的鮮血。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他唇下。


    般姝慌張地擦了擦,“謝忱,你別睡,我們說好的,要一起活著走到曙光基地……”


    一秒。


    兩秒。


    無人應答。


    般姝壓抑著情緒,緊緊把謝忱攏進懷中,企圖為他擋住風雪。


    忽地。


    一雙鋥亮漆黑的皮鞋停在般姝眼前。


    她怔怔抬眸。


    雪水衝洗著蒙塵的明珠,使她雪白的麵容慢慢展露人前,透著一股驚人的美麗。即便她才十三歲。


    般姝幾乎是下意識地利用自己的容貌。


    她示弱地垂下脖頸。


    刺激男人的掌控欲肆意生長。


    “求您……救我……”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淚痕,雪白柔弱的小臉仿佛脆生生的嫩芽,一掐就碎。


    盡管她內心漠然,冰冷。


    這是她的攻略目標。


    可般姝無心去管所謂的任務。


    她隻要謝忱活著。


    男人身後跟著一大群人,似乎是剛掃蕩完物資,他優雅又矜貴,隱在帽簷下的容貌叫人看不真切,隻能窺見他瘦削蒼白的下巴,和殷紅的薄唇。


    打火機砂輪緩慢的,發出沉鈍的輕擦聲。


    他漫不經心地望向般姝那張雪白小臉。


    饒有趣味。


    似打量著自己的獵物。


    她擁有超越著人類對於美麗的極致想象。即便她還青澀。


    半晌,男人緩緩翕動著唇,“跟著我?嗯?”


    這句話意味著什麽,沒人不懂。


    般姝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她膽怯又猶豫地點頭,漂亮得讓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摧毀欲,男人瞳孔深了深。


    “求您救他……您想做什麽,都可以……”


    柔弱的菟絲子無力地攀附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滿意地點頭。


    “你們,把他抬進車裏吧。”他漫不經心地敲了敲煙盒,猩紅的火光在他骨節分明的蒼白指間一明一滅,詭異又讓人心底發寒。


    男人指了指般姝,“你,過來。”


    般姝沒有動作,直到兩個壯碩的男人把謝忱放進擔架,又放到車廂裏,她才忍著酸麻的雙腿慢吞吞走到男人麵前。


    “抬起頭。”


    近乎命令的口吻。


    男人修長的手指掐著她雪白軟滑的臉肉,微痛,般姝柔軟殷紅的小嘴輕輕啟開,紅豔的小舌若隱若現,天生尤物。


    一舉一動都在勾引。


    偏偏她不自知。


    “聞曜。”他說。


    雪下得更大了,隔著一層細碎的,似被扯碎碾壓的雪屑,般姝終於看清他的隱在帽簷下的神秘麵容。


    驚豔。


    般姝蜷縮了下指尖。


    這種驚豔幾乎如野草般,不懂節製,惹人生煩。


    他臉上沒什麽笑意,薄薄的蒼白眼皮半耷。


    她和昏迷的,不知還能不能救活的謝忱一同來到了曙光基地。


    這個所有人拚死也要抵達的烏托邦。


    般姝自嘲地笑笑。


    聞曜垂眸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聲音清潤、冷冽。


    “方含,帶她去洗澡。”他頓了頓,“給她安排一間住的地方。”


    隊伍裏走出一個高挑的女性,偏黑,不同於般姝的稚嫩與青澀,她身材極好,前凸後翹,就連頭發絲都散發著性感成熟。


    般姝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敵意。


    她有些無趣地想。


    ——呐,暗戀聞曜啊。


    是情敵呢。


    般姝狀似苦惱地皺了皺眉。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聞曜的袖子,聞曜感覺到貓抓似的力氣,他不帶什麽感情地垂眸睨著般姝,“有什麽事麽?”


    “謝忱他……”


    聞曜收迴視線,“已經安排人救了。”


    般姝鬆了口氣,她抿唇,嘴角總算有了笑意,她雙眸彎成月牙,甜軟又惹人垂涎,“謝謝你,聞曜。”


    聞曜淡淡“嗯”了聲。


    他轉頭又吩咐了身旁手下什麽,便大步離開。


    方含略帶敵意地打量她,“走吧,跟我來。”


    頂著眾人好奇又驚豔的目光,般姝露出了乖乖的笑意,把不耐與厭煩盡數斂去。


    溫和無害得似純良小白兔。


    “嘁,裝什麽裝,看著這麽純說不定背地裏怎麽騷呢……”


    “要不然聞先生為什麽要把這樣一個普通人帶迴來,不是早就說基地裏隻收異能者了嗎?”


    “不過她長得可真漂亮呀……”


    般姝不理會那些閑言碎語,跟著方含來到一間無人住過的房間,“你以後就住這裏。”


    “好,謝謝。”


    方含似乎並不想應付她。


    於是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離開了,關門的聲音極大。


    般姝低眸笑笑。


    她想要洗澡。但即便對於曙光基地來說,水源也極為貴重。


    般姝坐在床沿上,細細梳理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打開任務麵板,除了聞曜和謝忱,其他三個攻略目標還是灰色的,因為他們還沒出現。


    聞曜這一行的攻略值,是5。


    般姝有些驚訝,她還以為聞曜的攻略值會是0呢。


    沒過多久,方含又折返迴來。


    她冷著臉把一桶冷水放門口,扔下一句,“聞先生賞你的”,就大步徑直離開。


    聞先生。


    從稱唿上就能看出那個男人的地位。


    般姝費力地把那桶水提進來,又把門鎖關緊,拉起窗簾,慢慢褪去髒汙的衣服。


    用旁邊洗臉盆上的毛巾浸濕水液,擰幹,緩緩擦拭著身體。


    等全部收拾完,般姝裹進被子裏,沉沉睡去。


    幾乎是下一刻。


    門鎖被輕而易舉擰開。


    身形頎長的男人安靜站在她的床邊。


    似鬼魅,遊魂。


    影子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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