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婉還是開始吃,哪怕吃不進去,也硬塞進去。


    周霆川在旁邊為她布菜,盛湯。


    飯後,一切被撤下。


    周霆川又扶著她散了會兒步。


    長長的走廊盡頭,有巨大的密閉玻璃窗。


    從那裏看下去,樓下一顆巨大的綠櫻正開著美麗的花。


    昨晚下過雨,地麵濕漉漉的。


    陳溫婉停在窗前,看向周霆川:“周公子,有什麽事你可以直說。”


    周霆川目光落在她虛弱的臉上,手指微緊。


    但還是說:“他不會再迴來了。”


    陳溫婉眉心一蹙,隱約明白他在說什麽。


    周霆川拿出資料遞過去。


    陳溫婉手微微顫抖,接過翻開。


    隻是一會兒時間,她身體也開始顫抖,眼淚控製不住地滾落而出。


    下一刻,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周霆川接住她暈厥的身體,抱入病房,對門口的午青命令:


    “立即叫醫生!”


    醫生開始新一輪的治療,隻是氣血攻心、身體虛弱導致,需要繼續輸液。


    接下來的幾天,陳溫婉如同失去了靈魂,一直躺在床上,任由醫生往她身上插了不少管子。


    周霆川全程在醫院陪著、照顧。


    每次周父周母來看望,他也打發走,被罵的狗血淋頭。


    出院後,陳溫婉又將自己鎖在房間裏整整七天七夜,停了一切工作。


    外界隱約有關於她的傳聞,周霆川讓人全部按下去,並且大肆宣揚關於他的報道。


    《周公子強迫陳溫婉,致其抑鬱症》的新聞在網絡上一直掛著。


    新聞營造陳溫婉潔身自好的白玉蘭形象,還營造她不屈權貴的堅韌性格。


    事業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名氣還更高,無數人給她加油打氣。


    她所在的國舞院,經常被送滿一堆鮮花。


    她的賬號每天更是彈出一堆消息:


    “小仙女,沒關係的,一定要重新站起來呀!”


    “姐姐,我曾經不知道學古典舞的意義,那麽苦那麽累,還比不上別人網紅扭腰送胯,看到你後我才知道堅持的意義。”


    “溫婉姐姐,是你讓我愛上古典舞,讓我發現咱們東國的舞有多美。


    你不是說要全球巡演嘛?不是說要帶著古典舞走出國門,在世界各地演出,你就忘了嗎?”


    “別因為一個人渣毀了,不值得。”


    ……


    七天後。


    周霆川住在對麵的套房裏,在廚房裏煲湯,穿著白襯衫、戴著細框眼鏡的他,貴氣雅致,又有溫潤之感。


    哪怕每天陳溫婉不吃,他也會送到隔壁房門口。


    門很少打開,即便偶爾開啟,也隻會多一張卡片,寫著“謝謝”二字。


    今天、周霆川備好飯菜放在門口時,門卻開了。


    是陳溫婉從裏麵出來。


    她穿了條純白的桔梗花裙子,一如既往的溫婉、優雅,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看不出絲毫的悲傷和頹廢。


    看到周霆川,她淺笑:


    “周公子,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明天我可以恢複工作了。”


    周霆川看了眼她的麵容,應下:


    “好。”


    他對她的要求,似乎從來沒有拒絕過。


    陳溫婉斂眸,忽然說:“周公子,我們談談吧。”


    房間裏,極簡的裝修風格。


    周霆川在桌前坐下,往桌上放著一束白玉蘭鮮花。


    那是他每天讓人送到公寓的,不論她什麽時候開門,都會在第一時間送她一束花。


    陳溫婉吃了點東西,終於直視他說:


    “網上的新聞我看到了。”


    也正因為所有人的鼓勵,她才會重新站起來。


    而周霆川……


    陳溫婉說:“我想召開個發布會,澄清和你之間的事。周家的名譽不該因為我而毀……”


    這段時間,周霆川被停職,周家股票跌到穀底。


    周霆川卻說:“不必,周家並不在意。”


    周家錢很多,錢財名譽對他而言也隻是身外之物,真正的世家公子從來不將這些放在眼中。


    他說:“你和周家還有合作,我不全是幫你,隻要你恢複演出,維持好形象,足以償還。”


    陳溫婉才想起,是了,就算她澄清恐怕也沒人信,她要是毀了,還沒法賺錢還。


    她說:“好,以後我的每場演出,全由周家運營,所有收入九成歸周家。”


    留一成,是用來生活。


    周霆川知道她的性格,應下:“好,我會讓人擬好合同。”


    “另外……”


    陳溫婉鼓起勇氣直視周霆川的眼睛:“除了謝謝,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但我希望周公子以後不要再我身上花太多時間,你是要結婚的人,會被人誤會。


    你父母也催了很久,你不該讓他們擔心了。”


    周霆川眼瞼微斂。


    還沒說話,陳溫婉接著說:“我打算接下來一心做事業,全心全意跳舞,向我們國內的楊老師楊前輩學習。”


    她說的那人,終身未嫁。


    看似沒說拒絕,其實字字都是拒絕。


    周霆川骨節分明的手端起白開水喝了口:


    “好,正巧父母安排我過些時間相親,到時候陳小姐若有空,幫忙把把關。”


    無論何時他都紳士優雅,看不出什麽情緒。


    陳溫婉如釋重負:“周公子這麽優秀,一定會遇到更優秀、更值得你愛的女孩。”


    而她自己……


    身體雖然沒到最後那一步,但表麵早已被人摸得肮髒不堪。


    心更是千瘡百孔,再也裝不下任何……


    既然沒法愛,那就好好生活、好好拚搏事業吧,不讓所有支持她的人失望。


    時光荏苒,轉瞬即逝。


    僅僅一年時間,陳溫婉在事業上越發發光發熱,如同重生般,到全球各地、各個國家表演中華的古典舞。


    她的舞全是自己編出,還穿上古裝,還原古代的霓裳羽衣、創作敦煌、水下舞、樹上舞等。


    每一曲舞都堪稱經典,看得全球人瞠目結舌,讚不絕口。


    似乎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動著,讓“陳溫婉”三個字名滿海外,經常出現在各個國家、各個城市的地標性建築大熒幕上。


    周霆川和她見麵的時間減少,但她的每一場舞他都會出席,以承包商的身份,以欣賞家的身份。


    而暗中許多事情,全是他解決。


    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公子,學會了和商人周旋,學會踩踏意圖苞養她的女人,學會一些手段……


    陳溫婉從來不知,從始至終在舞台上跳舞,從未迴頭一次。


    她不再是陳溫婉,而是為舞台而生的一個舞者。


    這一次的表演地在盛頓國。


    台上被打造成白梅林。


    陳溫婉站在粗壯的古樹上光著腳跳舞,仙氣、聖潔、溫婉,柔美,將東方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周霆川坐在角落看著,久久的凝視著。


    最後,拿出手機給一人發短信。


    “來悉黎後街一趟。”


    台上。


    陳溫婉完美謝幕,迎得全場掌聲。


    她在後台換好衣服,從後街離開。


    這條街道十分偏僻,黑暗,沒有任何人,相對隱秘安全。


    可出來時,陳溫婉清清楚楚看到、那裏站著一抹身影。


    即便多年未見,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他活著。


    他還沒死。


    陳溫婉手中的白玉蘭花束落下,追過去,白色的裙擺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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