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高地在京郊，這裏有一個菜市場，供應周邊單位與居民的日常生活用品，主要是蔬菜、水果與雞魚肉蛋。這是一個東西走向的一排大棚，裏麵的攤位一家挨著一家。
此前，據周一龍所說，這裏有不少迴龍鎮老鄉。凡三琢磨，其中也許有自己的熟人。
凡三拉著行李箱，挨個攤位看過去，希望看到熟麵孔。這條小街快走完時，還真讓他看見一個認識的哥們。
這哥們叫陳闊，在迴龍中學讀書時比凡三高兩屆，畢業後接班進了食品。此前，凡三隻知道陳闊離職去了京都，沒想到是在東高地這邊賣菜。
異地重逢，陳闊非常熱情：“哇塞！三子，沒想到你也到京都來了。上午周一龍過來說，我還不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周一龍呢？”凡三笑著問。
“中午，大家請他吃飯，那家夥喝多了，先去他老表那裏睡覺去了。”
聽說凡三打算在這邊找工作，暫時沒地方住，陳闊建議他先租房住。
“我們房東那個院子裏，還有幾間房子沒租出去，每月不過200塊，比住旅社劃算多了。我建議你幹脆也去租一間，再在這個市場買兩床棉被，先湊合住著。等工作有著落了再說。”
凡三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陳闊讓老婆楊雲看攤，自己帶凡三去買了兩床棉被，兩個塑料盆，兩條毛巾。然後他蹬三輪，帶著凡三，先迴菜市場東南邊的大雜院了。
房東一看凡三是個文弱書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凡三琢磨著，不清楚在這裏待多久，就先交了一個月房費。好在這邊房租都是一月一交，房東也沒在意。到時候，凡三不租，他也沒什麽損失。
晚上，陳闊做東，在大雜院門口的一家餐館，為凡三與周一龍接風，周一龍表弟及其他五六個迴龍老鄉參加，大夥都是老家人，吃得爽快，聊得也嗨。
“三子，這個酒，別看價錢便宜，但是純糧食酒，味道很正，入喉很爽。”陳闊指著剛從旁邊小店拿過來的幾瓶紅星二鍋頭，微笑著說。
說完，他就開始倒酒，8個杯子倒下來，一瓶酒就去掉了一半。
聞著濃烈的酒氣，凡三有些發怵。
周一龍在旁邊慫恿：“小表叔，我上午喝過了，沒事。”
眾人一起端杯，凡三嚐試著喝了小半口，頓覺舌尖發麻，酒水入喉時像燒刀子劃過，進入腹中一陣滾燙。他不由連出了幾口氣，臉上也騰起紅暈。
周一龍看到凡三上當，咧著大嘴笑著說：“小表叔，咋樣，夠勁吧？”
凡三沒好氣地瞪了這家夥一眼，趕緊吃了幾口菜壓製上湧的酒勁。這種二鍋頭五十六度，絕非雩婁老家那種四十度出頭的白酒可比。
桌子上多是家常菜，隻有一道芥末鴨掌凡三此前未吃過。
大夥都說這道菜不錯，他就嚐試著夾了一隻。這種無骨的鴨掌確實好吃，但芥末味道太辛烈，凡三一下子被嗆得涕淚交加，周圍老鄉哈哈大笑。當初，這幫家夥都遭過這罪。
陳闊遞給凡三兩張餐巾紙，一杯溫開水，笑著說：“第一次吃都這樣，以後習慣了，你就會喜歡上。”
這頓晚宴，8個人喝了4瓶二鍋頭，凡三雖然沒醉，也有些暈暈乎乎。
大夥都住在大雜院，吃完飯，一夥人東倒西歪，咋咋乎乎地迴到院裏。進屋後，，凡三喝了幾口礦泉水，就開始唿唿大睡。
第二天早上8點多，凡三醒來後一看，陳闊等人早已出門。
賣菜這個活，一般都是夫妻檔。男人經常後半夜就要出發，蹬三輪去附近的新發地農貿中心批發蔬菜，迴到攤位上不過早上5點左右，他們把這個過程叫“上菜”。
女的早上七八點起來，料理好孩子，吃過早飯後才到攤位，接手日常買賣。男的在攤位上幫一會忙，等居民買菜的早高峰過去後，就到大棚對麵空地上的三輪車上，坐著抽煙閑聊。
約莫十一點左右，男人迴家做飯。飯菜做好後，送一份盒飯到市場，媳婦吃完，他們就帶著飯盒迴家睡覺。這一覺往往會睡到晚上七八點，醒來後，就接著準備下一趟“上菜”。
凡三暫時住在這裏，沒有去買鍋碗瓢盆，就到門口小店對付一日三餐。
一連等了3天，直到周五中午，他發出去的應聘郵件，竟然沒有一個迴複，電話也無人問津。這讓他非常沮喪，當初南下尋找工作的艱難一幕開始重現。
下午3點，凡三的手機終於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是一個010開頭的京都電話，不由大喜。
來電的是那家經濟周刊，通知凡三明天上午到報社參加考試。對方是個女生，很貼心，特地告訴了從東高地去報社怎麽走，這讓初到京都的凡三感覺非常溫暖。
第二天上午8點半，凡三就早早趕到這家報社東門。報社門口有武警站崗，周刊的人早就等在那裏接引。
考場設在這家大報海外版三樓的會議室，凡三進去後，發現參加考試的有四五十人，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風華正茂，這讓他不由倍感壓力。
上午9點，考試正式開始。卷子到手後，凡三發現，試題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文學、新聞與經濟常識，全是選擇題；
第二部分是改寫，將一篇有關南陽爆破器材廠麵向市場，改變經營思路，最終打開市場的2000字報道，改成一篇500字以內的消息；
第三部分是作文，就農民工大批外出務工，對家鄉經濟帶來哪些影響，寫一篇議論文，字數不限，建議在1000字以內。
考試時間是2個半小時。
拿到試卷後，凡三就奮筆疾書，快速做題。最後的作文，作為外出務工大軍中的一員，他感慨很多，一口氣寫下來，竟然差不多寫了2000字。
這時，交卷時間到了，場內隻剩下兩三個人。
監考的是兩位女生，看上去都不到30歲，一個身材苗條，披肩發，白潤的鴨蛋臉上眉清目秀；另一個齊耳短發，瓜子臉，膚色紅潤，身材嬌小。
凡三是最後交卷的人，他略微歉意地對兩位女生笑了笑，走出會議室大門。
報社東門，就是一條馬路，對麵是居民區，路西邊有一個中等超市。路兩側，小區樓房開牆做生意的不少。凡三在西邊一家小店，要了個尖椒豆皮，吃了一碗米飯。
買了一瓶礦泉水，凡一邊喝，一邊去坐地鐵。對這次考試，他自己覺得考得很滿意，因此，對應聘成功抱有很大希望。
考試前，主考官已明確告訴大家，考試成績周末就會出來，最遲周一下午就通知成績合格的考生，前來報社麵試。到時候，沒有接到通知的考生，可以及時做其他選擇。
迴到大雜院後，凡三就滿懷信心地等待。可是，直到周一下午5點，也沒收到麵試通知。這讓他非常沮喪，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第二天，凡三到外麵的報攤，又買了幾份報紙，找到幾個覺得有戲的招聘崗位發了郵件。
第三天，他坐車去了雍和宮附近的京都人才市場，逐個攤位遞出去五六張簡曆。
這次逛人才市場，凡三才切身體會到，京都人才太多了，天子腳下藏龍臥虎，大學生簡直就像菜市場的青菜蘿卜，滿大街都是。
到了人才市場，他發現高考自學文憑在這裏簡直不值一提。真的就像黃金花當初諷刺的那樣，幾乎一毛錢都不值。這更加激起他繼續深造的欲望。
古話說，長安居，大不易。
凡三發現，眼下的京都，不僅居不易，求職更難。
等到周末，凡三投出去的應聘簡曆，全都如石沉大海。他估計，一時半會恐怕不容易找到工作。
這時，正月已完，張莉已進入預產期，因此，他決定先離開京都，去鵬城那邊看看。
此前，據周一龍所說，這裏有不少迴龍鎮老鄉。凡三琢磨，其中也許有自己的熟人。
凡三拉著行李箱，挨個攤位看過去，希望看到熟麵孔。這條小街快走完時，還真讓他看見一個認識的哥們。
這哥們叫陳闊，在迴龍中學讀書時比凡三高兩屆，畢業後接班進了食品。此前，凡三隻知道陳闊離職去了京都，沒想到是在東高地這邊賣菜。
異地重逢，陳闊非常熱情：“哇塞！三子，沒想到你也到京都來了。上午周一龍過來說，我還不相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周一龍呢？”凡三笑著問。
“中午，大家請他吃飯，那家夥喝多了，先去他老表那裏睡覺去了。”
聽說凡三打算在這邊找工作，暫時沒地方住，陳闊建議他先租房住。
“我們房東那個院子裏，還有幾間房子沒租出去，每月不過200塊，比住旅社劃算多了。我建議你幹脆也去租一間，再在這個市場買兩床棉被，先湊合住著。等工作有著落了再說。”
凡三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陳闊讓老婆楊雲看攤，自己帶凡三去買了兩床棉被，兩個塑料盆，兩條毛巾。然後他蹬三輪，帶著凡三，先迴菜市場東南邊的大雜院了。
房東一看凡三是個文弱書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凡三琢磨著，不清楚在這裏待多久，就先交了一個月房費。好在這邊房租都是一月一交，房東也沒在意。到時候，凡三不租，他也沒什麽損失。
晚上，陳闊做東，在大雜院門口的一家餐館，為凡三與周一龍接風，周一龍表弟及其他五六個迴龍老鄉參加，大夥都是老家人，吃得爽快，聊得也嗨。
“三子，這個酒，別看價錢便宜，但是純糧食酒，味道很正，入喉很爽。”陳闊指著剛從旁邊小店拿過來的幾瓶紅星二鍋頭，微笑著說。
說完，他就開始倒酒，8個杯子倒下來，一瓶酒就去掉了一半。
聞著濃烈的酒氣，凡三有些發怵。
周一龍在旁邊慫恿：“小表叔，我上午喝過了，沒事。”
眾人一起端杯，凡三嚐試著喝了小半口，頓覺舌尖發麻，酒水入喉時像燒刀子劃過，進入腹中一陣滾燙。他不由連出了幾口氣，臉上也騰起紅暈。
周一龍看到凡三上當，咧著大嘴笑著說：“小表叔，咋樣，夠勁吧？”
凡三沒好氣地瞪了這家夥一眼，趕緊吃了幾口菜壓製上湧的酒勁。這種二鍋頭五十六度，絕非雩婁老家那種四十度出頭的白酒可比。
桌子上多是家常菜，隻有一道芥末鴨掌凡三此前未吃過。
大夥都說這道菜不錯，他就嚐試著夾了一隻。這種無骨的鴨掌確實好吃，但芥末味道太辛烈，凡三一下子被嗆得涕淚交加，周圍老鄉哈哈大笑。當初，這幫家夥都遭過這罪。
陳闊遞給凡三兩張餐巾紙，一杯溫開水，笑著說：“第一次吃都這樣，以後習慣了，你就會喜歡上。”
這頓晚宴，8個人喝了4瓶二鍋頭，凡三雖然沒醉，也有些暈暈乎乎。
大夥都住在大雜院，吃完飯，一夥人東倒西歪，咋咋乎乎地迴到院裏。進屋後，，凡三喝了幾口礦泉水，就開始唿唿大睡。
第二天早上8點多，凡三醒來後一看，陳闊等人早已出門。
賣菜這個活，一般都是夫妻檔。男人經常後半夜就要出發，蹬三輪去附近的新發地農貿中心批發蔬菜，迴到攤位上不過早上5點左右，他們把這個過程叫“上菜”。
女的早上七八點起來，料理好孩子，吃過早飯後才到攤位，接手日常買賣。男的在攤位上幫一會忙，等居民買菜的早高峰過去後，就到大棚對麵空地上的三輪車上，坐著抽煙閑聊。
約莫十一點左右，男人迴家做飯。飯菜做好後，送一份盒飯到市場，媳婦吃完，他們就帶著飯盒迴家睡覺。這一覺往往會睡到晚上七八點，醒來後，就接著準備下一趟“上菜”。
凡三暫時住在這裏，沒有去買鍋碗瓢盆，就到門口小店對付一日三餐。
一連等了3天，直到周五中午，他發出去的應聘郵件，竟然沒有一個迴複，電話也無人問津。這讓他非常沮喪，當初南下尋找工作的艱難一幕開始重現。
下午3點，凡三的手機終於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是一個010開頭的京都電話，不由大喜。
來電的是那家經濟周刊，通知凡三明天上午到報社參加考試。對方是個女生，很貼心，特地告訴了從東高地去報社怎麽走，這讓初到京都的凡三感覺非常溫暖。
第二天上午8點半，凡三就早早趕到這家報社東門。報社門口有武警站崗，周刊的人早就等在那裏接引。
考場設在這家大報海外版三樓的會議室，凡三進去後，發現參加考試的有四五十人，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風華正茂，這讓他不由倍感壓力。
上午9點，考試正式開始。卷子到手後，凡三發現，試題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文學、新聞與經濟常識，全是選擇題；
第二部分是改寫，將一篇有關南陽爆破器材廠麵向市場，改變經營思路，最終打開市場的2000字報道，改成一篇500字以內的消息；
第三部分是作文，就農民工大批外出務工，對家鄉經濟帶來哪些影響，寫一篇議論文，字數不限，建議在1000字以內。
考試時間是2個半小時。
拿到試卷後，凡三就奮筆疾書，快速做題。最後的作文，作為外出務工大軍中的一員，他感慨很多，一口氣寫下來，竟然差不多寫了2000字。
這時，交卷時間到了，場內隻剩下兩三個人。
監考的是兩位女生，看上去都不到30歲，一個身材苗條，披肩發，白潤的鴨蛋臉上眉清目秀；另一個齊耳短發，瓜子臉，膚色紅潤，身材嬌小。
凡三是最後交卷的人，他略微歉意地對兩位女生笑了笑，走出會議室大門。
報社東門，就是一條馬路，對麵是居民區，路西邊有一個中等超市。路兩側，小區樓房開牆做生意的不少。凡三在西邊一家小店，要了個尖椒豆皮，吃了一碗米飯。
買了一瓶礦泉水，凡一邊喝，一邊去坐地鐵。對這次考試，他自己覺得考得很滿意，因此，對應聘成功抱有很大希望。
考試前，主考官已明確告訴大家，考試成績周末就會出來，最遲周一下午就通知成績合格的考生，前來報社麵試。到時候，沒有接到通知的考生，可以及時做其他選擇。
迴到大雜院後，凡三就滿懷信心地等待。可是，直到周一下午5點，也沒收到麵試通知。這讓他非常沮喪，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第二天，凡三到外麵的報攤，又買了幾份報紙，找到幾個覺得有戲的招聘崗位發了郵件。
第三天，他坐車去了雍和宮附近的京都人才市場，逐個攤位遞出去五六張簡曆。
這次逛人才市場，凡三才切身體會到，京都人才太多了，天子腳下藏龍臥虎，大學生簡直就像菜市場的青菜蘿卜，滿大街都是。
到了人才市場，他發現高考自學文憑在這裏簡直不值一提。真的就像黃金花當初諷刺的那樣，幾乎一毛錢都不值。這更加激起他繼續深造的欲望。
古話說，長安居，大不易。
凡三發現，眼下的京都，不僅居不易，求職更難。
等到周末，凡三投出去的應聘簡曆，全都如石沉大海。他估計，一時半會恐怕不容易找到工作。
這時，正月已完，張莉已進入預產期，因此，他決定先離開京都，去鵬城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