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婁當地的習俗,姐姐出嫁不能遲於弟弟。因此,農曆九月十八,凡學竹先於凡三結婚,提前出嫁。


    凡家沒有提什麽要求,周家貴在土管所有套住室,小兩口平時上班就住在那裏。


    時間一晃,凡三的喜期就到了。


    農曆十月初六,凡家請了4輛紅色小車,凡學梅與一個嬸娘過去接親。這天,她身穿棗紅色西服套裝,發髻高挽,顯得幹脆利落。


    當天是個好日子,雩婁城鄉辦喜事的不止一家兩家。農村時興搶日子,比賽誰家新娘子先到婆家。因此,接親隊伍一般出發都比較早,早上7點前就發車。


    凡家車隊到吳家後,沒想到黃金花又生氣了,拒不發親。


    原來,昨天中午,吳家親朋好友前來添箱。街上與黃金花不對付的人,唆使幾個小孩子,跑到吳家門前大喊:“新娘子,大肚子,生個小孩沒褲子。”


    這讓吳家很沒麵子。


    當地習俗,姑娘出嫁時最好冰清玉潔。像吳秀玉這樣懷胎出嫁,讓人家覺得娘家門風不嚴。即使知道凡三與小玉早就領證,很多人心裏還是不以為然。


    黃金花借機發作,除了生氣,還是想錢。姑娘明天就是人家人了,在這最後關頭,財迷不想就此罷休,她還想從凡家身上再挖一塊肉下來。


    姑娘出嫁,娘家人做些刁難也不足為奇,這個時候,接親的人自然是要笑臉相迎,委曲求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一般情況下,娘家人小小刁難後,就會放行;但黃金花竟然真的耍起了大拿,一直不願意鬆口。


    凡學梅隻得給凡三打電話:“三子,你自己過來吧,財迷不讓發親。”


    黃金花想的就是這個,隻有正主到了,她才好發作。


    不一會兒,凡三自己開車過來了。


    這天,他穿著黑呢子大衣,暗紅色襯衣,紅色金條領帶,黑色雞心領毛衣,黑西褲,黑皮鞋,就像一個黑馬王子。


    凡三進來時,黃金花坐在桌前,旁邊還有吳家的大姑子小媳婦。大姐與嬸娘坐在堂屋西側一張桌子旁,桌子上一杯茶都沒有,吳家這是故意給臉子看了。


    見到凡三,一幫子老少娘們開始七嘴八舌指責,大意就是不該先上車後買票,敗壞吳家清譽之類。


    聽了差不多三四分鍾後,凡三問黃金花:“黃阿姨,您是啥意見?”


    “俺老吳家也是灣裏大姓,有頭有臉,親戚們的話你也聽到了。


    “我說現在發親,你們也不同意,您就說到底咋辦吧?”


    “吳家清譽受這麽大損失,你看著辦!”


    “您說個數?”


    “怎麽著也得1萬。”


    財迷可勁往大了去說,吳家親戚一聽頓時傻眼了:這有點過分了,大家為難一下凡家,是為了挽迴臉麵,人家意思一下也就得了,哪能這麽獅子大張口。


    凡學梅一聽,氣得站起來了:“黃阿姨,去年過年,三子給了小玉萬裏挑一的見麵禮;下婚書那天,又給了4萬彩禮;城裏也蓋了2間三層的小樓;俺家又不是銀行,哪還拔得出這麽多錢?”


    聽凡學梅一說,吳家親戚震驚的同時,也感到臉上發燒:賣女兒也沒有這麽漫天要價的呀,這財迷真是想錢想瘋了!


    吳秀玉聽說後,站起身就要往堂屋走,卻被吳若蘭拉住:“你別去,看凡三怎麽處理。”


    “吳阿姨,是不是不給這1萬塊,今天就不發親?”


    凡三雖然生氣,還是平靜地問。財迷自知理虧,也不敢高聲爭吵:“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我過來時,從賬桌上拿錢,包了一個紅包,裏麵是2222.22,圖個喜慶。”凡三說著,從身上掏出紅包,放在桌子上。


    “今天您看著辦,如果您執意要1萬,那婚禮隻能改天再說,外麵的師傅急著趕下家,沒時間在這等。”


    說完,凡三也不看吳金花臉色,扭頭對凡學梅說:“大姐,二嬸,你們到門口等著。10分鍾後不發親,我們就迴去。”


    凡三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


    堂屋裏,吳家的老少親戚頓時懵逼。他們沒有想到,一向文靜的凡三,今天不按常規出牌。如果黃金花再刁難,這小子恐怕真的要掀桌子走人了,到時候,吳家的臉就丟大啦。


    躲到鄰居家的吳章軍,得知消息後馬上迴家。他進門後,沒有搭理黃金花,大聲招唿親友發親。


    吳家一位堂兄端來一盆炭火,吳秀玉從東廂房被扶到堂屋。


    吳章軍在供桌上點燃香燭,在桌前地上燒了一道黃表紙,小玉跪在地上拜辭祖先牌位,邊磕頭邊哭泣。


    被人扶起來後,懷孕在身的吳秀玉,好不容易才邁過炭盆。之後,本來應該由堂兄背著送出門,但她身體不便,隻能被扶著自己行走。


    親友點燃一掛200響的鞭炮後,吳秀玉就被吳若蘭與大嫂顏柳扶出大門。


    凡學梅看到新人出來,立即上前,撐開一把紅雨傘。當地習俗,新娘子出媽家門後,當天不能再見星星,有躲災星的意思。


    嬸娘牽著小玉的手,來到第一輛車前。打開車門,新娘子坐副駕,送親的坐在後座。凡學梅與嬸娘上了第二輛車。


    車隊立即啟動,繞道北邊灌河上的滾水壩,向河東馳去。


    這天,與凡三走得近的同學同事都過來喝喜酒,好多人之前就認識吳秀玉。


    “三子,你行呀!沒想到,迴龍灣一枝花,被你這家夥掐迴家了,而且是先上車後補票,牛逼!”


    “你比縣長公子還牛!當年,周亦農那小子,想小玉都快得相思病了,也沒想到手,便宜了你這小子。”


    吳秀玉高中時的一段地下戀情,凡三曾聽二姐說過一迴,但他沒太在意。


    小玉長得漂亮,有人追很正常,沒人追才奇怪了。隻要她跟自己一心一意,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由於吳秀玉懷有身孕,所有想鬧房的人,都被凡家姐妹逐出門外。


    晚上,凡三喝得有點高,進新房後,躺到大床上,就爬不起來了。


    吳秀玉端來一杯溫開水,讓他喝下。他一邊喝水,一邊環抱著她的腰肢:“小玉,這輩子卿不負我,我絕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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