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看著暗衛同樣一驚,沈縛身旁的暗衛從未給過旁人。他也從未看見這些暗衛離開沈縛身邊,沒成想沈縛竟然如此在意這個薑嫵,連親手培養出的暗衛都給了她一部分。


    “國公府出事,沈如之親自請本將軍過來鎮守。不知道你們府上出了什麽大事,但同朝為官,這點麵子還是要給他的。今日有我在,長墨院不許任何人離開!”


    盛淮一喝,手中長槍對準暗衛。


    這下是點明了不讓進出的是國公爺沈如之了,盛淮手下的精兵也看出些門道,勸告道:“國公爺發令,諸位雖是世子殿下的人,可是若不將國公爺的命令看在眼裏,恐怕外頭又要將世子告上一狀了。”


    不尊親父、忤逆乃大罪,禦史台的人會揪著此事不放。此前汪老夫人亡故本就和沈縛有牽扯,如今再加上這,日後沈縛的名聲會難聽得不像話。


    “大人,縣主血崩,的確需要藥材。如果縣主出事,屬下等無顏再見殿下。”暗衛出列對著盛淮,“今日沒有郎中和藥,即便是禦史台再將殿下告到陛下麵前,屬下也要殺出來,把人給縣主帶迴來。”


    暗衛手中兵器全部拔出,黑色蛇紋鞘一點點褪去,寒冷的白色刀身露出。這些暗衛手中的兵器都是沈縛特地尋找來的精鐵。


    一邊是隱藏在暗中的暗衛,一邊是在戰場上經受血液洗禮的精兵。


    真打起來勝負難分。


    “住手。”盛淮抬手製止,“我會派郎中進入,國公府不適合再發生任何鬥爭。”


    暗衛點點頭,當下自然已是最好的結局。他也不願讓其餘人帶傷再同盛淮的精兵對上。


    ……


    兩柱香後。


    “縣主,大夫來了!”芳容高興地衝進房中。


    床上的被褥全更換了一遍,房間中點著除血腥味的熏香,但是還是有隱隱約約的鐵鏽味。薑嫵喝下藥後昏昏沉沉睡著,提著藥箱的大夫給薑嫵把脈時她才醒來。


    “縣主的確是血崩,不知可服用什麽藥?”大夫試探地問著。


    薑嫵並未多想,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那一箱子藥全部倒了出來,有些我也不認識。我出嫁前娘家雖是開醫館的,可是我隻專精在針灸一門。”


    中醫博大精深,並非薑嫵一年紀輕輕的丫頭就能全部學會。她自知自己沒有母親年輕時刻苦有天分。


    “我這就給縣主開藥。”大夫提筆在桌上寫下方子,特地拿給薑嫵看了。


    側柏、艾草都是止血的,其中還加入了苦參。


    薑嫵點點頭,郎中而後把方子遞給丫鬟,“藥迴頭會放在外頭的盛將軍那,你們隻管拿著按照份量煎藥就成。”


    庭院裏的丫鬟下人見有大夫,全部站了起來圍上去,“大夫,大夫,幫幫我們吧。我們這兒還有好多受傷的,你看。”


    下人揭開自己受傷的部位,王守正也被人抬了過來期待這唯一一位大夫給自己正骨。這郎中全當沒聽見,提著東西趾高氣昂往外頭走。


    下人急了,隻能想出攔路這樣的蠢笨法子。


    “喲,怎麽,還不讓老夫出去啊?”郎中彎酸地指著一個丫頭,“告訴你,老子在外麵也是有些名聲,不是什麽人都能讓我給看病的!盛大將軍說了隻是給縣主看病,縣主就算了,你們是什麽?滾開滾開~”


    他一把把丫頭推搡到地上,嘴中用眾人聽不懂的方言快速罵著什麽。


    “啊!”丫鬟坐在地上,抬手雙手。


    郎中這一推正好讓她雙手碰到地上的碎石,手掌被割破,雙手都在流血。泥土和著血,疼痛讓丫鬟止不住哭出聲。


    “不治就不治,你憑什麽打人?”


    “憑什麽!”


    “這國公府也太欺負人了,我們都是良民,不是賣了身的。是因為縣主收留了我們小滿山的,守正哥送咱們進來,說關就關,還有什麽天理王法!”


    眾人情緒激動,暗衛疲憊不堪卻不得不上前阻攔。


    王守正一把抓住身邊幾個還算冷靜的,“抱住他們,不能動手。現在事態已經夠嚴重了。”


    小滿山中脾氣最衝的幾個被自己人抱著,郎中好不容易被暗衛護衛著送出去,走到門口跳起來指著人罵:“什麽人啊是,還打算打人,我呸!”


    送走郎中,長墨院中情緒低落到最低。薑嫵聽見外頭發生的一切卻並未阻止,她冷笑一聲:“月容,他開的藥不用熬了。”


    “苦參的確止血,可也要看是何情況。若加在不合適的情況,這苦參就會導致女子不育。”薑嫵冷漠地說著藥效,仿佛一切和自己無關。


    拿著方子的月容紅了眼眶,哽咽著:“縣主都知道,那為何還……”


    “這樣,郎中才會進來。有人進出,咱們才能為下一步打算。”薑嫵說完開始劇烈咳嗽,一口血噴在了床榻之上。


    苦,實在是太苦。


    在宮中見過世間百態,月容、芳容都沒如此難過。可此時此刻看著床上那個脆弱卻又不得不堅強起來的女子心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了起來。


    縣主是她們見過最慈悲善良之人,明明什麽都未做錯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


    雲華嬤嬤手撐著桌子,臉色同樣難看。她一口氣喘不過來,身體晃著摔在地上。


    “嬤嬤!”三人異口同聲。


    月容和芳容方寸大亂,一左一右挽著雲華嬤嬤。


    雲華嬤嬤上了年紀,身體再好也受不住這樣的折騰。她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反而擺手讓人趕緊伺候薑嫵用膳。


    桌上隻有簡單的白粥,薑嫵眯起眼睛:“什麽時候的事?”


    “什……什麽什麽時候的事。”芳容結結巴巴,迴避著薑嫵的眼神。


    “我說,府中停了吃穿用度是什麽時候的事?”薑嫵這兒沒差吃食,天剛亮那會兒還用了些糕點。此時此刻桌上還有一碗粥。


    可平日這個時候本應該是雲華嬤嬤和兩個容錯著伺候。算著時間,這會兒已經過了早膳的時間,再一會兒都要晌午了。


    薑嫵冷笑一聲,“汪妙嫣做絕了,吃的都不給咱們裏頭送。你們看我血崩,不想我擔心就瞞著。可長墨院上上下下幾十人,大家一起挨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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