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沉的手下取來了那兩樣證物,放在托盤上呈到薑嫵麵前。


    為了防腐,那道被下了毒的太白鴨保存在冰窖裏,瓷盤上冒著嫋嫋寒氣,鴨肉並未腐壞,隻是結了寒霜。


    兩隻活的大鵝被繩子捆著扔到地上,任薑嫵處置。


    薑嫵又要了一碗飼料,在一隻鵝麵前蹲下身,把半碗飼料倒在地上,拆開當日搜出來的鴆毒紙藥包,在飼料上灑了少許粉末。


    再來到另一隻鵝麵前如法炮製,但把鴆毒藥粉換成了有毒的鴨肉,和剩下的半碗飼料拌在一起,薑嫵示意侍衛給鵝鬆綁。


    兩隻鵝探著脖頸,隻顧啄食著自己麵前的飼料,但一轉眼的功夫,兩隻鵝就在眾目睽睽下癱倒在毒飼料中,身體痛苦地抽搐,鵝喙邊溢出鮮血,中毒的症狀完全一模一樣。


    老夫人看到這一幕頓時鄙夷不屑,“這兩隻家畜中毒後分明毫無區別!薑嫵,你居然還敢在這裏詭辯,妄圖欺瞞眾人,是不把大理寺放在眼裏嗎?”


    薑嫵瞧著老夫人迫不及待就一頂帽子扣在她頭上,不慌不忙彎唇道:“老夫人別急。”


    她從袖中拿出一瓶藥,丟給了旁邊的侍衛,下巴朝地上兩隻鵝微抬,“給它們喂下去。”


    不由她親自經手解毒,免得有人說她動手腳。


    此時兩隻鵝看上去都和死了沒什麽區別,侍衛不明所以,照著薑嫵說的去做,拿著長筷,將一枚褐色藥丸塞進了鵝的喉管裏。


    一炷香時間過後,隻見一隻鵝翅膀微弱地撲棱了兩下,雖然很虛弱,但卻驚了眾人一跳,瞪大雙眼,那隻鵝竟然又活過來了!


    轉頭去看另外一隻,它卻仍舊沒有生息。


    陸風沉親自走上前,經過一番嚴謹的試探,他確認無誤道:“死了。”


    活下來的那隻,吃的是混了有毒鴨肉的飼料。


    “可如果不是鴆毒,那會是什麽毒藥和鴆毒那麽相似?”


    “自然是隻有南方那一帶才有的見血封喉。”薑嫵迴答。


    汪妙嫣跟著心一緊。


    陸風沉摸著下巴,準備迴頭讓人查查。


    “這麽說,那日壽宴的兇手的確另有其人!”


    在場不少人紛紛訝異,當時能證明薑嫵行兇的最大鐵證,是從她衣裳裏搜出來的藥包,可藥包裏的毒跟壽宴上下的毒根本不是同一種,以往的鐵證也被徹底粉碎。


    薑嫵在壽宴上救迴一條人命,非但無錯,而且有功。


    陸風沉想起了元綺南,不由皺眉,她被綁架了這麽多日,一定知道些什麽,但他早派人去請過元綺南,對方卻以病重無法下床為由,連出麵都不肯。


    老夫人咬了咬牙,麵上還得裝的難以置信,“這不可能!不是她是誰?”


    “那就要問問他們了,一定有他們知道卻故意沒吐出來的東西。”


    薑嫵目光微妙的看向被提來的那些國公府下人,陸風沉當即下令,“把他們帶下去嚴審!”


    一片求饒哀嚎聲響起,當即就有人架不住招了。


    “是白嬤嬤!壽宴前一天的半夜我親眼看見白嬤嬤鬼鬼祟祟摸進後廚!還在菜裏下了毒!”一個即將被押下去的後廚廚子哆哆嗦嗦道。


    他其實隻看見白嬤嬤偷偷進後廚,至於下沒下毒,他也沒看清,但為了能讓自己脫罪,他隻能將屎盆子都扣到她頭上。


    反正白嬤嬤行跡鬼祟,也不算冤枉了她。


    隻有早點確定兇手,他們才能免受酷刑。


    “我也看見了!當日夜裏隻有老夫人身邊的白嬤嬤出入過後廚!”


    “若各位貴人們不信,大可以去提國公府當日值夜的人來問,定然還有其他人在當夜看見過她!”


    接二連三的附和聲爭相恐後響起,白嬤嬤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


    而更加陰沉晦暗的,是旁邊老夫人那張布滿溝壑的麵容。


    如果白嬤嬤真的與此事無關,一個人能汙蔑她,這麽多人還能連起來汙蔑她嗎?


    老夫人淩厲又錯愕的目光射向她,她猜忌過許多人,卻沒想到毀了她壽宴的竟然是身邊人。


    白嬤嬤慌了,嚇得跪在老夫人腳邊,抓著她的袍角,“老奴沒有!您要相信老奴!”


    薑嫵笑吟吟的,卻沒有看上去那麽好招惹,“沒記錯的話,她可是您的陪嫁丫鬟,向來隻聽您的命令,原來一切都是您在自導自演故意陷害,就為了除掉我,好給汪妙嫣讓路。”


    老夫人鐵青著臉想反駁,但她當日在壽宴上的態度,許多人都是瞧見了的。


    說她沒有這個心思,誰也不會信。


    “我絲毫不知這賤奴背著我做過這些事,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她的辯駁蒼白,幾乎隻剩下色厲內荏。


    風水輪流轉,老夫人如今也算體會到了什麽叫百口難辨。


    “可白嬤嬤平日裏對你忠心耿耿,倘若不是你指使的,那她還會聽誰的命令?”


    薑嫵狀似無意的一句話,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汪妙嫣身上。


    寶墨堂除了老夫人,就隻剩她能使喚白嬤嬤。


    汪妙嫣如果隻是殺個陳興業,汪家還有辦法能輕輕揭過此事,可若是被查出壽宴下毒也是她做的,薑嫵一直都是被陷害的,到時後果才是真的恐怖。


    汪妙嫣背脊僵硬,不敢抬頭去看任何人,拚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連老夫人看汪妙嫣的眼神也不似以往溫和,充滿了質疑和猜忌。


    白嬤嬤一臉灰敗地癱倒在地,連老夫人都承認了,她再拚命狡辯也是徒勞。


    不行,她至少不能連累汪家!


    她陪在老夫人身邊大半輩子,她是汪家一手栽培的,比老夫人還要更向著汪家。


    所以即便汪妙嫣的命令,會損害到老夫人和國公府的利益,但隻要對汪家有利,她還是會去做。


    白嬤嬤恨恨地咬牙切齒道:“與其他人無關,是我憎恨你對老夫人屢屢不敬,又和府裏的少爺眉來眼去勾三搭四,所以才想殺了你!免得讓你日後敗壞國公府的名聲!”


    又是這套說辭。


    薑嫵聽了不氣反笑,甚至還有心情誇她,“還真是大公無私舍己為公的忠仆,看白嬤嬤的架勢,想必已經準備好一個人承受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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