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多得是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人,陳侍郎這樣的態度在薑嫵意料之中。


    她並無惱怒,隻是問道:“你在這個位置待了多少年了?”


    “這跟你有什麽幹係?”一提到仕途,陳侍郎的臉色就不太好。


    在官府內,侍郎隻是個沒什麽實權的虛職,多的是人壓在他頭上。


    “據我所知,陳大人應該已經做了快二十年的六品侍郎了,難道不想再往上升一升?”


    陳侍郎沒把薑嫵放在眼裏,不以為然的嗤道:“你又能有什麽法子?”


    “沒記錯的話,最近右相家的獨子因傷寒之症纏綿病榻,命若懸絲,連太醫院院首都說他氣數已盡,就剩這兩日了,若你在此時向右相獻上一副藥方,救了他兒子的性命,還愁未來不能扶搖直上?”


    “我要有這樣的藥方我早就獻上去了,還用得著你來廢話?”


    “你沒有,我有。”薑嫵眼眸淺抬,“那可是當朝太後唯一的親外甥,太後也在為此事心急,隻要你去獻藥方,會拿到多少好處,不必我多說吧?”


    陳侍郎隻頓了一下,就毫不客氣的嘲諷道:“連太醫院院首都束手無策的病,就憑你也配不自量力?”


    “我還真是瘋了,居然浪費功夫在你這種階下囚身上。我勸你還是別妄圖垂死掙紮,乖乖等著幾日後問斬上路吧。”


    陳侍郎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譏嘲態度,話說完就轉頭離開。


    而身後,薑嫵淡淡的輕諷傳來:“我如今算是明白,為什麽你隻能待在這個位置了,的確隻能算庸才一個,難怪這麽多年無所作為。”


    陳侍郎腳步一滯,瞬間變了臉色,“你說什麽?”


    “大好的機會就擺在你麵前,失敗了你不會有什麽損失,可一旦成功便能直接青雲直上,你卻故步自封連嚐試都不願意,不是愚蠢是什麽?”


    一旁的隨從麵露驚恐,這女人竟敢這麽和陳大人說話,簡直是不要命了。


    薑嫵就像沒看見陳侍郎陰沉到可怕的麵色,揚唇道:“你是想繼續甘居人下庸庸碌碌下去,還是借著我給你的機會搭上相府,平步青雲,選擇權在你。”


    過了許久,陳侍郎不善的凝視她半晌,“哼,好,我就姑且信你這一次,但若是獻上去的藥方無用,我明日就將你推出去處斬。”


    薑嫵對他的威脅不甚在意,靠在牆邊慵懶道:“那就請陳大人拿紙筆來吧。”


    傷寒在現如今還是不治之症,可在薑嫵前世最後兩年,她因為染上傷寒危在旦夕,垂死之際靠著母親留下的醫書研製出了新的藥方,救迴了自己的命。


    最後她把藥方無償贈予各家醫館,讓帶走無數人命的傷寒徹底成了小病。


    但因為薑嫵不想惹麻煩,所以始終無人知道,藥方出自薑嫵之手。


    筆墨很快被呈上來,薑嫵在白紙上默寫了所有藥材,還有煎藥的法子,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交給了陳侍郎。


    他收好藥方正要離去,薑嫵懶懶提醒他:“陳大人別忘了派兩個人守在暗處。”


    陳侍郎冷哼一聲,倒是命令了下屬幾句。


    人走後,地牢裏又變得幽靜昏暗,薑嫵坐在草堆上,沒有絲毫睡意。


    不出意外,天亮之前陳侍郎一定會迴來。


    右相府愁雲慘淡,相夫人陪在病床前,暗自垂淚。


    能請的名醫都請過了,右相急白了頭發,可卻拿不出一點辦法。


    聽到下人通傳說官府陳侍郎求見時,右相對陳侍郎這種小人物沒什麽印象,更加不耐煩,“不見,讓他滾,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也敢來登門。”


    “可陳侍郎說,他手中有一副藥方,或許能救小少爺。”


    右相還沒發話,相夫人按捺不住焦慮的心:“快請人進來!”


    最近整個右相府都為了此事心力交瘁,隻要還有一絲能救兒子的機會,她就絕不會放棄。


    右相也抬了抬下巴,“去請。”


    陳侍郎在寒風裏等了許久,才被相府的下人帶進來。


    他將那張字跡娟秀的藥方獻上去,右相連夜去請太醫來檢查藥方有沒有問題。


    太醫看過藥方後也陷入疑慮,右相緊盯著他問:“可是這藥方有何問題?”


    太醫搖搖頭,“問題倒是談不上,隻是這藥方上的用藥實在古怪,像隨便胡謅了幾樣藥性毫無關聯的藥材寫上去,還有這煎藥的法子,更是離奇,見所未見。”


    看到右相冷沉的臉龐,陳侍郎瞬間提心吊膽,後背冷汗都出來了,暗中咬牙怨上了薑嫵。


    早知道他就不該相信薑嫵來獻什麽藥方,這下若得罪了右相,他這輩子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他剛要跪下賠罪,就見太醫沉吟著道:“不過……也並非不能給公子試試,這藥方給公子服下不會有壞處。”


    右相這才神色稍緩,命令下人去煎藥。


    按照藥方上說的法子煎好後,相夫人親自喂病榻上了無生息的少年一口口服下。


    藥效發作需要兩個時辰,幾人都在房內守著。


    等候的時間裏。最煎熬的莫過陳侍郎,他如坐針氈,生怕右相家的小少爺喝了這幅藥突然出點什麽意外。


    “咳咳……”


    一片寂靜的室內,病榻上突然發出虛弱的咳嗽聲,少年唇邊溢出鮮血,喉間似乎被嗆住,猛地一咳,一口發黑的血吐了出來,少年又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幾人具是一驚,相夫人眼淚模糊眼眶,哭腔崩潰:“綸兒!”


    右相猛然起身,看到兒子這般情況,目眥欲裂抓著陳侍郎的衣領。


    “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嫌我兒死的這不夠快,故意拿這種毒藥方來害他!?”


    陳侍郎驚恐萬狀地瞪大雙眼,直接嚇懵,腦子一片空白。


    完了,徹底完了。


    右相氣得老臉赤紅,“若我兒今日出事,你就等著給我兒陪葬吧!”


    他腿一軟跪在他腳邊,戰戰兢兢的求饒:“右相饒命,這不關下官的事啊,都是那個賤人,藥方是她……”


    而這時正在病床邊給小少爺把完脈的太醫心下大喜,緊忙同他道:“右相莫急!恭喜右相,公子病況已有所好轉!公子此番是有救了!”


    此言一出,不止右相,屋裏的所有人都無比驚怔。


    “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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