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山穀裏因灌木叢生,遮天蔽日,日光也消失得格外快些,自然也異常濕冷一些。


    墨安趁還看得見,趕緊多找了一些幹燥的苔蘚和雜草,鋪在小小的山洞裏。然後又多拾了些柴火,堆放在山洞旁,以便晚上備用。接著又獵了一隻兔子,拿到水潭邊清洗幹淨,串在木棍上,架在火堆上的支架上滋滋地烤著。


    片刻後,天色已黑盡,支架上的兔子也烤熟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烤兔肉,雖然無鹽無味,但卻覺得分外香脆。


    .......


    吃完烤兔後,墨安在即將熄滅的火堆裏又加上了一些柴火,火勢漸漸明朗,暖流也逐漸襲來,小小山洞中的濕冷也就慢慢消失了。


    “安娘快過來!”夏侯懿往外挪了一些,拍了拍身旁的空處,道:“你睡裏麵,我睡外麵!”


    墨安隻覺腦子裏嗡嗡的,這是睡在一起......也太過親密了!不好,不好!


    墨安搖搖頭, 想著對方的傷,道:“不用了,你受著傷呢,睡外麵會著涼的!”


    夏侯懿不同意墨安的說法:“怎麽會,我已不再是小孩子,哪會那麽容易著涼!”


    受傷的人,身體會格外虛弱些,墨安很清楚,便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我睡外麵,更方便添加柴火!”


    “不行,你還是……”


    “懿兒,這次你就聽我的吧!”墨安頭一次打斷夏侯懿的話,一時覺得怪怪的,下意識卻認為自己失了禮數,眼簾微顫,躊躇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的話的。”


    然而,夏侯懿並未使臉色,反而異常高興,道:“安娘,你這樣很好,說明你正在改變……我們彼此已表明心意,你與我便不再是主仆,我們是平等的!”


    墨安被夏侯懿說地一愣一愣的,心想:有嗎?怎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懿兒,可我們確實是主仆呀!”


    夏侯懿覺得墨安是在說那張賣身契,於是,便承諾道:“沒事,等我們迴了落霞宮,我就將你的賣身契翻出來,燒個精光,這樣,我們就真正是平等的了。”


    “為何燒賣身契?”墨安詫異,怎麽自家主子突然想起要燒賣身契……隻見墨安眼神一亮,趕緊說道:“懿兒,你誤會了,我並未說賣身契的事!”


    “我知道!”夏侯懿趕緊說道:“是我想平等,隻有這樣,對你才公平,我不想你受委屈!”


    真的能平等嗎?墨安不信,至少她的心裏不是這麽想的。


    在她心裏,哪怕對自家主子有情意,也不能改變對方是她主人的事實!主人二字,仿佛已在墨安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這是奴性嗎?不,這隻是長期影衛生涯的烙印。


    墨安很配合自家主人,順著話說道:“我知道懿兒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護我的人,隻要在懿兒身邊,我就不委屈,燒不燒賣身契都不打緊!”


    墨安又想了想,玩笑道:“其實,我覺得還是留著最好,要是有一天,我不想與你好了,有賣身契在,我怎麽也不會離開你的!”


    “安娘,你!”夏侯懿又著急了,他受不了墨安與他開這種玩笑。


    墨安會心一笑,坐在自家主子身旁,用背部抵了抵對方的肩膀,柔聲道:“懿兒你快往裏挪些,我都無法坐在幹草上,這石階委實好涼!”


    隻見夏侯懿立刻往裏挪了挪,眼巴巴地望著墨安。


    然而,墨安並不看他,起身又添加了一些柴火,直至柴火燃燒旺盛,才來到夏侯懿身旁坐下,道:“懿兒,快睡吧!”


    夏侯懿看墨安這架勢,似乎並不打算躺下,難道是怕自己……不規矩?


    “你也躺下睡吧,不必這麽防著我,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懿兒……”這次由墨安幹著急了。


    夏侯懿不再說話,由於他胸膛有傷,隻能平躺,便不再折騰,閉目裝睡。


    墨安被自家主子的話給震驚到了,左右思索著說辭,最後竟覺得無論說什麽都不妥,索性就不說了,快速躺在夏侯懿的身邊,側身麵朝火源,閉目養神。


    許是太累了,墨安竟然睡著了,漸漸地傳出了均勻的唿吸聲。


    然此時的夏侯懿並未睡著,許是白日睡得太多,並無睡意。他緩緩支起身子,靠在石壁上,靜靜地看著墨安的睡顏……雖然隻能看到側臉,但夏侯懿覺得,已經可以了。


    火光映在墨安的臉上,顯得是那麽的溫暖、美好,夏侯懿情不自禁,緩緩朝墨安的臉上印了一吻!


    ……


    次日清晨,萬裏無雲,夏侯懿身上的傷也有明顯好轉,已可隨意起身了,墨安很是歡喜,但換藥的時候,依舊是小心翼翼,手法輕盈。


    “懿兒你年輕底子好,相信再過個兩三日便能恢複了!”


    夏侯懿的心中也甚是愉悅,道:“你是將我當神仙了麽,這可是箭傷,哪有那麽快!”


    墨安手上幫自家主子係著帶子,眼睛卻仔細瞧著對方的臉,嘴角微微上揚:“懿兒可不就是仙人之姿麽!”


    夏侯懿自知自己相貌好,但被心心念念的墨安這麽一說,竟覺得有些害羞,不自然道:“安娘,你這是在誇我麽?”


    墨安收起自己的眼睛,仔細幫夏侯懿整理著衣服,笑盈盈道:“你還用誇麽,這不明擺著的麽!”


    不知為何,此時的夏侯懿又開始患得患失,糾結道:“若我皮像生得一般,甚至醜陋……安娘,你會不會嫌棄我?”


    “怎麽會!”墨安真誠地說道:“我不也生的一般,還很醜陋,懿兒你也並未嫌棄我呀!”


    夏侯懿沒想到墨安盡然拿自己來比,頓時越來越急躁:“你怎麽能拿這個比……我問的是你!”


    墨安嘴笨,一時語塞,努力想著說辭,最後……


    “懿兒你心底純善,待人寬厚,還擁有一顆赤子之心,試問這樣的人,又有誰會不喜呢!”墨安的語氣越說越溫柔:“正因為這樣,我才能一直待在你身邊,伴隨你左右,才能成為你口中的安娘呀!”


    正因如此,墨安才能活到今日!如若跟了一位喜怒不定且蛇蠍心腸的主人,恐怕連衣冠塚都沒有。


    夏侯懿聽懂了,這是在誇他,恍惚道:“安娘,你覺得我人好?”


    “嗯!”墨安莞爾一笑,真誠說道:“這是世間所有女人的期盼,也是我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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