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省城汽車站,董正浩推著一輛大杠自行車等在外麵,熱情的從鄭慶仁手中接過行李包,掛在了車把,騎上自行車,讓鄭慶仁坐在後座。


    騎行了一裏多地,到了一個民營飯店。


    鄭慶仁注意到,這個方向,正和去電力局相反。


    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老井貢酒,董正浩說:“妹夫,從我妹嫁給你以來,咱倆還沒單獨喝過酒,今天咱哥倆就喝點。別拒絕啊,你是開酒廠的,不管找啥理由,我多會認為你是糊弄我。不過這裏沒有你的旭日酒賣。”


    鄭慶仁笑著主動把酒打開,倒了上去。


    以前的董正浩從沒搭理過鄭慶仁,話都沒幾句,更別說坐在一塊喝酒。


    飯菜上來後,董正浩看到飯店裏熙攘的人流,說:“這飯店剛開不久,我騎車路過幾次,看了人多,當時就覺得要麽價格便宜,要麽飯菜好吃,剛才看了菜單,確實便宜,我再嚐嚐味道。”


    董正浩每樣菜都嚐了下,誇讚道:“味道不錯,怪不得人多。這附近的國營餐館,估計幹不下去了。”


    碰了兩次酒後,董正浩四顧了一眼,才小聲說:“妹夫,你跟我說個實話,你是怎麽知道我領導陳德曜的?怎麽知道他有問題的?”


    這個問題董正浩問了幾次,鄭慶仁都沒有正麵迴答。之前對鄭慶仁的話半信半疑,可剛剛發生的事,讓董正浩對鄭慶仁的話深信不疑。


    自然也更加強烈的想知道鄭慶仁是如何知道陳德曜問題的?


    鄭慶仁抿了口酒。


    說實話?


    怎麽說實話?


    幾年後,這是個風行全省的案子,也是個典型案子。


    一個關鍵部門的副職,利用工作的便利,采用上瞞下騙的低劣手法,牟取近百萬。


    這可是八十年代中後期的百萬!一個中型國營廠,一年能有這個利潤的話,都可以說是效益不錯!


    “陳德曜,我確實不認識。不過,我在裏麵的時候,遇到個能人,給我灌輸了很多事件和信息,就有這個陳德曜。”


    董正浩翻了白眼:“嗬嗬,妹夫,你說的這話,我信嗎?陳主任讓我找資金賬號,也就是兩個月前的事,那時候你已經出來了。”


    不信算了!


    鄭慶仁問:“咋了,出問題了?”


    陳德曜才剛幹了第一筆,金額也才十幾萬,又幹了兩筆大的後,一年多後才事發。


    董正浩又四顧了一下,嘴巴貼到鄭慶仁耳邊,唿著酒氣,說:“單位領導要對我們部門核賬。我發現陳主任在偷改用煤記錄,他把一家來煤發電的煤數量記錄進正常用煤裏麵。我不放心,就聯係了這家用電廠,對方迴複已經把購煤差價給我們部門打來了,我懷疑這筆錢被陳主任取走了,這可有十三萬啊!”


    董正浩說到數字,心中懼怕!


    鄭慶仁問:“你想怎麽做?”


    “如果這筆錢真的被陳主任拿走了,我想勸他還迴來。”


    還迴來?單純!


    鄭慶仁筷子夾了一塊肉片,說:“既然你都查出來點問題了,就沒想著舉報?”


    董正浩說:“那怎麽行,我能到這個部門,都是陳主任的幫忙,他對我有恩,我是不會舉報他的。”


    鄭慶仁無語:“那你去試試。””


    董正浩抬頭看了一眼鄭慶仁,又低下了頭,猛悶了一口。


    “我試了,陳主任不承認。不過前天晚上他突然到我宿舍,塞給了我三千塊錢。”


    “你收了?”


    “我哪敢收。陳主任拿著錢氣衝衝的走了,臨走前還說了,他這個部門廟小,讓我迴原單位。”


    說完一臉愁容。


    今天也從上麵來消息,陳主任向上麵建議,董正浩無法適應現在的工作崗位,應當送迴原部門。還讓董正浩停止手頭的工作,做好準備。


    原部門可是基層施工單位,哪有在這辦公室裏好!


    “妹夫,給你陳主任有問題消息的那個人,到底什麽身份?”


    董正浩急著找鄭慶仁過來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見見鄭慶仁背後這個百事通,能不能幫上忙。


    “別問了,陳德曜膽大妄為,肯定跑不掉。我還是上次的建議,不知情,不熟悉,形勢不對主動揭發。”


    董正浩沉默著吃完飯,結完賬。想邀請鄭慶仁臨時住在自己宿舍,鄭慶仁拒絕,還是找了一家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董正浩等在了招待所大廳,等著鄭慶仁出來,蹬著自行車載著鄭慶仁,吃了早飯,就奔往洗衣機總廠。


    這次來省城,主要還是洗衣機總廠的陳譽惜廠長通過董正浩,請鄭慶仁過來。陳譽惜沒忘了鄭慶仁的條件,首批洗衣機優先供應給鄭慶仁。


    鄭慶仁給的方法解決三羊生產線匯率差價的問題,還爭取了三羊方的工程人員留下半個月給洗衣機廠裏的技術人員培訓。


    還有一點,陳譽惜認真思考了鄭慶仁提出的品牌建議,還悄悄的到了瀘州幾個百貨商場,對客戶就做了調查,都是一聽到洗衣機總廠生產的“綻放”品牌洗衣機,直搖頭,甚至直言,哪怕新生產線的產品,也不會買。


    陳譽惜想要再見見這個年輕人,好好談一談,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建議呢?


    再次進入洗衣機總廠,就發現不少的變化。廠裏的主幹道已經鋪設了水泥路。其他小道,也都鋪上了碎石,不再是春風一吹,漫天飛塵的泥土路。廠房也修整的差不多,整個廠都顯露著要大幹一場的朝氣。


    陳譽惜親自等在了辦公樓下麵,一見麵就熱情的握住了鄭慶仁的手。


    “小鄭,走,看看我們試生產的洗衣機。”


    生產車間大門邊,零散的擺放二十多台雙桶洗衣機,還有幾台正在插電進水運行,不少員工圍在洗衣機外圈仔細看。


    員工討論聲傳來:“東瀛人的生產線就是不錯,這才試生產,合格率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再看看我們以前的設備,直接生產出來都沒有合格品,還得二次維修,才能檢驗合格。”


    “人家這才是生產線,咱以前那是手工安裝線。現在我才明白陳廠長的勇氣和魄力,有了這個生產線,咱們廠有救了。”


    不知道說這話的人看見陳譽惜進來有意說,還是真心,此時領著鄭慶仁進來的的陳譽惜笑容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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