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完離婚以後,鄭潔欣整個人輕鬆不少。


    結婚這兩年多來,夏經國夫婦雖然對鄭潔欣照顧有加,可平和縣家裏事情不斷,尤其鄭慶仁被抓的近半年,鄭潔欣幾乎沒好好吃下一頓飯,也沒給夏家添丁進口,鄭潔欣過得並不輕鬆。


    很累。


    盡管猜到,問題出在夏貴身上。


    鄭潔欣還想繼續苟在林業局,守著鐵飯碗,吃苦受累沒關係,這不就是堅持讀書,走出農村黃土地的夢想嗎?


    鄭慶仁早已經打定主意,讓鄭潔欣離開穎陽,迴到平和縣給自己幫忙,勸說道:“姐,林業局你肯定待不下去了,你那個領導譚亮,一看就不是大度的人,昨天下班之後,就到了夏家,我過去的時候,還在裏麵說著你的壞話,從林業局辭職吧,正好我平和縣廠裏需要人,那也是我們自家的廠,你就過去幫忙。”.


    鄭潔欣還在堅持:“慶仁,你也知道姐一邊在地裏幹農活,一邊讀書,就是想走出黃土地,走出窮苦的農村,想著將來你和爸媽有需要的時候,我能盡點微薄之力。你從裏麵出來之後,人成熟和改變了不少,我對你很放心,你就好好經營你的廠子。姐這邊不用你擔心。”


    “姐,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繼續留在穎陽,夏貴還會繼續騷擾你,譚亮也會在單位給你穿小鞋。離婚對你來說是解脫,你就應該告別現在的生活,重新開始。以前是我不懂事,處處需要你來費心,現在我也有自己的規劃,也需要你幫忙,從這裏辭職,來幫我。我也需要你幫忙!”


    鄭潔欣看著鄭慶仁期盼的目光,尤其那一句需要你的幫忙,心裏猶豫了。


    是啊,鄭慶仁初中都沒有讀完,現在機緣巧合成了縣車輛廠的廠長,就連鄭小偉那家夥,都能成為車輛廠的副廠長,可見鄭慶仁沒什麽可用之人。這樣的車輛廠,未來也令人擔憂。


    自己讀過幾年書,最起碼要比鄭小偉強一些,過去能幫些忙,幫鄭慶仁分擔些工作,點了點頭:“那好,我暫時聽你,辭職迴去。”


    不過從公家辭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鄭慶仁交代,一旦辭職辦下來,也別想著找其他工作,直接去平和縣找鄭慶仁。


    鄭潔欣答應後,聊起了其他的話題:“我聽媽說,你準備最近把禾禾接迴家?”


    “我打算讓禾禾滿六個月就迴小鄭村,董家那邊不願意。這幾天我也想了,禾禾太小,還是再等等吧!”


    在物資匱乏的現在,讓六個月的孩子離開媽媽,確實自私。又沒到非做不可的地步。


    鄭潔欣放心了些,還真怕鄭慶仁一衝動,把孩子帶迴了小鄭村,憑鄭保進和徐玉琴兩個人,拿什麽照顧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


    “孩子小,單獨接迴去肯定不成,你可以把慶慶母女倆一塊接迴去。孩子跟著媽,也不會苦。再說了,慶慶不迴小鄭村,是怕你犯的事影響到孩子,現在證實你沒犯事,慶慶不會拒絕迴小鄭村的。”


    鄭潔欣勸說著。


    這也是鄭潔欣迴到小鄭村時,鄭保進和徐玉琴老兩口,交給鄭潔欣的任務,老兩口還是蠻中意董慶慶這個兒媳婦的,之前還逢人就說,自己家前幾輩積了德,才娶到的董慶慶。


    老兩口以為鄭慶仁從裏麵迴來,就會立即去縣城接老婆孩子,可左等右等,才發現,失去幾個月自由的鄭慶仁人,迷戀上了掙錢。


    兩三個月下來,也幹出了點成績。


    錢也有了,家裏的房子也重新翻建了,除了偶爾提提把孩子接迴來之外,對董慶慶隻字不提。鄭保進和徐玉琴兩人話裏話外,在鄭慶仁麵前多次提醒過董慶慶的好。


    好像沒多大作用。


    其實鄭慶仁心裏對董慶慶如何處理,有些逃避。


    當初是鄭慶仁日思夜想時,在窯洞邂逅了董慶慶,之後心思不純,故意把雨天窯洞的事情加工擴散,才娶到了董慶慶。


    在婚姻這件事上,董慶慶也是受害者。


    在鄭慶仁喊冤關進去這段時間,又恰逢董慶慶分娩生女,丈夫不在身邊,公公婆婆忙著給丈夫喊冤,也能想到董慶慶的無助。


    “她現在把工作調到縣城了,留在城裏工作更方便。”


    現在,董慶慶動用關係,從鄉村小學調到了縣小學,再迴小鄭村居住,也不現實。


    董慶慶調動工作的事,鄭潔欣在鄭慶仁沒出來的時候就知道。


    也很讚同董慶慶把工作調到縣城,工作看護孩子兩不誤。


    “即便留在城裏工作方便,假期的時候,還可以帶著孩子迴小鄭村看看。爸媽都說,還沒抱過孫女。”


    鄭慶仁也是這個打算,算了下時間,明天正好是休息日,說:“明天周末,我和董慶慶商量過了,帶孩子迴小鄭村。”


    這個消息,瞬間驅散了鄭潔欣心裏的陰霾,高興的說:“那好,我明天也迴去,從小家夥出生,我還沒見過她,順便也抱抱小家夥。”


    和鄭潔欣說好之後,鄭慶仁也沒有耽擱,趕到了穎陽汽車站,乘坐客車迴到了平和縣。


    進了廠門,方勇聽從鄭宏偉的交代,第一時間帶鄭慶仁進廠房內臨時的藥材存放點,檢驗鄭大發送來的藥材質量。


    四件藥材桔梗,都是挑選最大規格切製,倒出一麻袋在地麵上攤開仔細看了一下,晾曬的幹度一般,片形差強人意。


    第一批藥材,加工出這個質量,已經很不錯了。


    隨即迴到辦公室,打電話迴了小鄭村,讓村長給鄭大發傳話,送來的藥材可以,就保持這個質量繼續加工,成品可以多晾曬一點,增加一點幹度。


    村長到鄭大發家裏的時候,鄭大發夫妻兩個剛剛把第二批藥材裝袋,聽到鄭慶仁迴複藥材切製的可以,再無擔憂。


    從昨晚迴來,劉慧似乎被鬼迷一樣,威逼鄭大發把第二批加工好的藥材,拉去豪縣藥材市場上試著銷售。


    鄭大發不情願,奈何劉慧一哭二鬧三上吊。


    是真的要上吊,繩都懸上了房梁。


    鄭大發知道自家媳婦真敢踩著凳子掛上去,隻好同意。


    第二批藥材的個頭要比送去車輛廠的小,裝好麻袋稱了一下,總工有五百二十五斤。加上送去車輛廠的四麻袋,鄭虎那裏收購的一千一百二十斤藥材,加工出成品九百九十斤。還有五十斤的尾貨,沒有切製成片。


    對於這些無法加工成片的尾貨,鄭慶仁特意交代了,先單獨存放,等多收購幾次藥材之後再聚集在一起,送去車輛廠。


    這五百多斤藥材到豪縣,使用鄰村吳小華的拖拉機。


    和吳小華約定的裝車時間是在晚上十一點。也不敢大張旗鼓,讓吳小華來的時候,盡可能不要引起注意,也不要對別人說是拉鄭大發的藥材去豪縣。


    和鄭慶仁去豪縣銷售藥材時候一樣,藥材裝上拖拉機之後,在鄭大發家短暫的休息,天不亮,就開往豪縣。


    到豪縣,正好趕上藥材早市。


    劉慧從董建軍和吳小華那裏都打聽了,無論鄭慶仁從平和縣運了多少藥材到豪縣,都能當天銷售完畢,因此也不擔心賣不賣得掉。


    大不了少掙點錢,便宜點出售。


    雞鳴一響,吳小華開著拖拉機,載著鄭大發和劉慧夫妻倆及五百多斤藥材,烏雲之下,奔向了豪縣。


    吳小華有來豪縣的經驗,因此直接把拖拉機開到了豪縣藥材市場。


    鄭大發和劉慧兩人下了車,也像從董建軍那裏打聽到鄭慶仁到豪縣先去逛市場一樣,到裏麵先打聽藥材桔梗的銷售價格。


    豪縣藥材市場上人山人海,各種藥材擺放的滿滿當當,不斷有人整麻袋的成交藥材,看的鄭大發夫妻二人心潮澎湃,信心十足,幻想著很快就會成為萬元戶。溜達了一圈迴來,鄭大發和劉慧兩人蒙圈了。


    豪縣藥材市場的價格是按公斤算,質量最好的藥材桔梗片,才要五塊八毛錢每公斤,而和鄭大發運到豪縣的同質量藥材桔梗,價格隻要五塊。這還是要價,真實的成交價還不知道多少。


    鄭大發算的這些藥材桔梗片成本價格,在每斤一塊九毛多錢。


    算成公斤的話,成本三塊九。


    還不算上吳小華的運費,兩人到豪縣的花費。


    也就是說按照市場價賣每公斤才賺一塊一毛錢。


    利潤率不足四分之一。實際可能還達不到這個利潤!


    是誰說的,藥材加工好後運到豪縣,就能翻四倍的價格出售?傳言害死人啊!


    鄭大發開始埋怨:“我就說嘛,藥材要是那麽容易賺錢,根本輪不到我們。我們這又辛苦,又隱瞞鄭慶仁,連夜把藥材運到豪縣,賺不了幾個錢,費這個勁幹嘛?”


    劉慧看著鄭大發沒出息的樣,氣不打一處來,說:“鄭大發,你這才剛攀上鄭慶仁,口氣就開始變大了。就算一公斤隻賺一塊錢,我們這二百多公斤藥材,一趟下來賺的錢也比你種一年的地多!”


    這樣說也對,鄭大發四畝地一年的純收入估計也就二百多塊。


    兩個人在市場的外圍找了一塊空地,像其他人一樣把藥材擺放了出來。


    沒過多久,就有人過來看藥材,並且詢問價格。


    鄭大發按照市場價五塊報價。


    這個人似乎相中了,左抄右看,開始講價:“你這藥材的切片還不夠均勻,幹度最多到九成,還想著和其他家一樣五塊?四塊五,賣的話,就稱重,我要兩件。”


    劉慧一聽這個價格,氣的翻白眼,其他家的能賣五塊,憑什麽這個隻給四塊五。


    “五塊,不要的話,就讓讓,後麵還有人想要。”見到又有一個人過來,劉慧不客氣的說道。


    “四塊六,我誠心要。”講價的人臉色難看了下,還在試圖講價。


    “讓讓,別攔著後麵的人。”劉慧揮了手,直接趕人。


    “哼,就你們這樣做生意,看著吧,怎來拉來的藥材,怎麽拉迴去。”


    說完,人就離去。劉慧被氣了下,這不是詛咒人嗎,扯著袖子要追上去罵,被鄭大發拉住了,以賣藥材為主。


    後麵等候的人走上前來,看了下藥材桔梗之後,問:“這藥材什麽價?”


    “五塊錢一公斤。”


    忍著怒氣的劉慧剛把價格報出去,對方扭頭就離開。


    鄭大發和劉慧兩個人傻眼了!這人怎麽問了價格就走?


    守了一個小時,圍觀問價的人有好幾個,但真正講價想買的,隻有第一個,還讓劉慧趕走了。


    看著太陽挪到了東南正中,看的人多,誠意買的人沒有,鄭大發夫妻兩人急了。


    董建軍和吳小華不是說鄭慶仁到了豪縣就能把藥材賣掉嗎?


    這擺了一個多小時的攤也沒收迴一分錢。


    而且市場的人也越來越少。


    鄭大發和劉慧兩人也打聽了豪縣藥材市場收市時間是在十一點鍾,也聽說了,十點半的時候就人就開始散場,十一點,市場的人都會走光。


    臨近十點鍾,著急的鄭大發主動把藥材的價格降到了四塊八每公斤。


    還真吸引了一個真正買家,看完藥材質量,開始還價,幾番報價之後,最終以四塊六的價格賣出了五十公斤。收到錢的鄭大發夫妻也沒有多高興,這賣出的價格,和來時的想象價格,相差甚遠。都按照這個價格賣的話,萬元戶就別想了!


    後麵還遇到兩個人,聽說鄭大發是從平和縣鄉下過來賣藥材,說:“我看你們外地過來,跑了這麽遠的路程,很辛苦,不忍心讓你再拉迴去,這藥材我全要了,四塊錢一公斤,可以的貨就驗貨稱重。”


    這是趁火打劫啊,本錢都不夠,被劉慧一陣諷刺,攆走了。


    看著市場的人已經走光,鄭大發和劉慧兩人麵麵相覷。


    “媳婦,怎麽辦?這市場已經沒人了,二百六十公斤藥材,才賣掉了五十公斤。我們是迴平和縣還是繼續留在豪縣?”


    鄭大發看著眼前的四麻袋藥材,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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