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巡捕局,鄭慶仁按照正常程序做了筆錄。


    鄭慶仁下午坐客車從平和縣到邊首縣找侯光輝律師諮詢問題。一路上客車隨意停車上下客,鄭慶仁到達邊首縣已經下午五點多,先是打聽了侯光輝辦公地址,但侯光輝早已經下班。鄭慶仁就打聽了侯光輝家庭住址,有人告訴鄭慶仁侯光輝家可能在縣城西郊。


    鄭慶仁就到了西郊,天色已晚,再去找侯光輝家地址已經不妥。鄭慶仁又囊中羞澀,就試著在西郊附近能不能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館。人生地不熟,鄭慶仁一直到八點多,還沒有找到心理價位的旅館。繼續走到老路理發店外,聽到屋內有爭執聲,鄭慶仁就冒充客人去敲門查看情況,等老路開門求救,唐大海也跟著出來,鄭慶仁認出唐大海正是平和縣巡捕局剛剛通緝的罪犯。


    接下來的事,老路也都參與見證。


    筆錄錄完,邊首縣巡捕局辦案捕快對鄭慶仁的見義勇為和勇鬥劫匪行為大加讚賞。


    現場勘查還在做,傷人的木棍和石頭還沒帶迴來,因此鄭慶仁暫時還不能離開巡捕局。不過正合鄭慶仁意,這巡捕局的看押室有風扇,有木椅,正好可以休息,也省的出去找旅館。


    老路做完筆錄之後,也走了過來,一臉感激之情的握著鄭慶仁的手:“謝謝,謝謝!”


    沒有鄭慶仁的出現,錢鐵定被搶走了,老路人也可能會受傷。


    老路不會知道,如果沒有鄭慶仁的出現,老路人現在應該躺在巡捕房的停屍房。


    聽說唐大海人到醫院就已經醒來,右手骨折,腦袋也有受傷,醫院包紮和腦部檢查耽誤點時間,還沒有帶迴巡捕局。


    聽著頭頂的吊扇嘰嘰聲,困乏的鄭慶仁很快躺在木椅上沉睡。


    醒來睜開眼,映入眼簾是一縷穿過窗戶照進來的晨光。


    老路人已經迴去。


    對麵的椅子上坐著另一個熟人。


    張學斌。


    也對,唐大海在邊首縣犯案現場抓住,張學斌作為唐大海犯的另一個案子的主辦人,接到通知時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按照程序和慣例,唐大海作為平和縣巡捕局的通緝犯,抓到之後,新犯的案子和人都要移交到平和縣巡捕局。


    意外的一點是,抓獲唐大海是的居然是前天剛剛放出去的鄭慶仁。張學斌立即查看了鄭慶仁的詢問筆錄,毫無問題。


    張學斌直覺這一定有問題。


    作為受冤者,剛剛洗清冤屈,就親手抓到了真正的案犯,匪夷所思。


    昨天上午鄭慶仁得知唐大海還沒抓獲,便詢問邊首縣有沒有去人排查,又要了唐大海的懸賞通告,緊接著就到邊首縣,沒幾個小時就和唐大海相遇,一番拚鬥之後製服唐大海。


    就像知道唐大海就在邊首縣準備幹什麽一樣。


    哪有這麽多巧合?


    “鄭慶仁,沒想到讓我幾日沒睡好覺的唐大海,栽到了你手中!”


    張學斌似笑非笑。


    鄭慶仁伸個懶腰,活動了下肩膀:“我也沒想到,上午還拿著懸賞通告看唐大海的長相,晚上就遇到了真人,他眼瞼下的黑痣太好認。”


    “昨天上午我們還在平和縣巡捕局談話,怎麽晚上就到邊首縣抓人來了?知道唐大海在邊首,怎麽不通知我們?”


    張學斌試探的問道。


    這些把戲鄭慶仁怎麽看不出。張學斌趕來邊首縣,知道是鄭慶仁抓到的唐大海,肯定第一時間找邊首縣捕快要了鄭慶仁的筆錄。


    “張捕快,我就是怕再吃虧,特意跑來邊首縣找律師諮詢,就那麽巧,遇到了唐大海。見之前我還對他恨得牙癢癢,一見到他兇橫的樣子,直接就想跑。經過這幾個月關押,我現在見捕快怕,見兇犯也怕。找你們要點精神損害賠償也是應該的吧?”


    “精神損害賠償?”


    張學斌一愣。


    這個精神損害也需要賠償?


    鄭慶仁見話題轉移,就繼續說道:“其實,像我這種情況,失去幾個月自由損害是一方麵,還有個傷害更為嚴重,就是精神損害。我這幾個月受到的內心煎熬、惶恐、痛苦,會給我帶來很長一段時間的陰影。這種精神上的損害,不需要賠償嗎?”


    “這是侯光輝律師對你說的?”張學斌脫口而出,隨即尷尬的笑笑。


    剛剛還在假裝不知道鄭慶仁為什麽來邊首。


    “不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所以就想找侯光輝律師諮詢,看看這個賠償能不能提。”


    張學斌搖頭:“你不用諮詢了,目前還沒有這種賠償。”


    因為這種賠償不能開頭。


    利益損害還有計算標準,那精神上這種虛無的損害,拿什麽標準計算?


    讓張學斌詫異的是,鄭慶仁這書沒讀過幾年的農村青年怎麽會想到這些?


    而且最近幾天,鄭慶仁抓住時機爭取為自己洗冤,不為補償金所動容,到邊首縣順便抓住一個重案犯,這幾件事,都無法和沒讀過幾年書的農村青年身份聯係上。


    還有一點讓張學斌忌憚的是,鄭慶仁竟然知道自己和平和縣一把手的關係,還知道張學文即將升到穎陽地區任職。


    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精神損害賠償也就是鄭慶仁轉換話題的隨口一提,在這個還把追求溫飽當成首位的年代,精神方麵的事,沒多少人在乎。


    “或許未來,精神損害賠償也會成損害賠償的組成部分!”鄭慶仁微微一笑,又換話題:“唐大海從醫院出來沒?”


    “傷的不算重,手掌骨折,後腦勺鈍物砸傷,沒有傷到骨頭。人已經從醫院押到這裏。我們同事正在和邊首縣同事辦理交接手續,唐大海會押迴平和縣審訊。”


    “那是不是沒我什麽事了?”鄭慶仁起身,摸了摸肚子,這裏已經咕咕抗議。


    “你可以隨時離開,如果後續還有情況需要了解,我們同事可能隨時會去找你。”


    “我會配合你們。張捕快,你們什麽時候迴平和縣?”


    “現場勘查、兇器,還有你和唐大海打鬥借用器械石頭、木棍,都很齊全,我們吃過早餐,短暫的休息一會,就迴平和。”


    鄭慶仁撓了撓頭說:“那個張捕快,你們來了幾輛車,有沒有多餘空位稍我一程,既然沒有精神損害賠償這一說,我就不準備找侯律師了,我想到你們巡捕局繼續談我的賠償問題。如果不方便,我就自己坐客車迴去。”


    對於鄭慶仁的要求,張學斌不假思索道:“可以,你和我一輛車。本來唐大海就是你抓到了,到和平縣,我們也會給予你感謝和表彰。”


    “那好,我就先出去吃早餐,再迴這裏和你們一塊迴去。”


    說完,出了看押室,找了個洗臉池,洗了把臉,準備走出邊首縣巡捕局,老路拎著飯盒跑了過來:“鄭英雄,我給你送早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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