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蘭,“……”


    木盎然怎麽誰都認識。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然後虞蘭的第二反應是看向楊芊芊。


    楊芊芊未曾步入淨心路,卻一臉擔憂和欲言又止。


    虞蘭心起殺意。


    楊芊芊知道木盎然和那個凡人認識的幾率有多大?


    答案顯而易見。


    楊芊芊故意引木盎然過來做什麽?


    陳星有些恍惚,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步入淨心路多少次了,每次都試圖洗去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卻全是妄想。


    這次芊芊姐不顧眾人反對把他帶出去了,然後遇上了本不該遇上的高階妖獸,五人裏兩人重傷,一人隕落,隻有他被護得好好的。


    可是那四人裏,楊芊芊不怪他,剩下三人也不怪他。說他能有什麽錯呢,從頭到尾能做下決定的隻有他們,反過來寬慰他。


    陳星為從前自己對高高在上的修士怨憎感到羞愧。


    他沒有辦法,他人越不怪,他心裏越痛苦,於是他又來走一遍淨心路。


    淨心路讓他痛不欲生,他卻覺得不夠,不夠,還不夠……直接弄死他不好嗎?不好嗎?


    忽然就在他神情恍惚之際,他隱隱感到一個高大而危險的身影站在他麵前。陳星恍然間以為那是自己……可是怎麽可能呢?自己怎麽會如此高大呢?


    緊接著他就聽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所以,是這裏好,還是木靈島好呢?陳星。”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陳星抬起頭,看見在如此痛苦的水裏,依舊神情安然的木盎然。


    他遲疑的眨了眨眼睛。


    這是……誰?


    木靈島……


    麵前如此耀眼的人,和木靈島掛鉤,陳星終於把眼前人和記憶裏那個擁有無比光輝的人對應上。


    “是你。”


    木盎然看著麵前的陳星。


    幾十年過去,對她來說不過一眨眼的事情,可是當年十歲的陳星,如今麵龐滄桑無比,甚至有零星白發。


    怎麽她是凡人的時候沒覺得時間這麽能溜走呢。


    “是我。”木盎然走近陳星,“你受這罪做什麽,在木靈島上老死不好嗎。”


    “……”


    陳星忍了忍,終於從遙遠記憶裏迴神,他道,“我為什麽一定要被你像施舍一樣三言兩語道完一生?”


    “那你在望天宗就很開心嘛?”


    木盎然恐怕不知道,她現在像極了小說中那些最讓人討厭的角色,高高在上的麵孔去理所當然的說一些話。


    虞蘭甚至都微微側目。


    因為她的運道,她很難遇到善意的人,她遇到最好的人大概就是木盎然這幅樣子的人了。自以為是的為她好,認為她配做哪些事。


    虞蘭皺眉。


    木盎然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可是陳星顯然不這麽認為。


    “那也總比你們不把我當人看要好!我在這裏!起碼感覺到我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他們把我當人看!而不是路邊一隻需要乞憐的小動物!”


    陳星年紀上去了,倒是沒有小時候那麽能忍了。


    木盎然看了看他,倒是沒他想象的那樣生氣,而是緩緩道,“你年紀還小,所以能理解你如今還看表麵……”


    楊芊芊飛了過來,焦急道,“前輩!還請不要為難陳星!他不是故意冒犯你的!隻是他命格忐忑,還請前輩能饒過他這一次!”


    木盎然話被中斷,無語凝噎,迴頭看楊芊芊,沉默不說話。


    還別說,她不說話靜靜看著人的時候還挺唬人,有幾分木清梔的感覺。


    這讓楊芊芊愣了一下,顯然覺得出乎意料。


    這時木騫緩緩行至木盎然身邊,“這位師妹,我妹妹修行很好,不會像你想的這樣做。就是她真的這樣做了……”木騫心裏不是很同意自己這樣的做法,但是還是道,“那你也沒有資格這樣指責她。”


    木盎然,“……”她看向陳星。


    果然陳星握緊拳頭,這下連心裏都在痛,臉色透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意思。


    果然不把他當人!


    修士還是有高高在上的討厭鬼!不是全然道行高深!


    “你們要殺要剮衝我來!欺負芊芊姐做什麽!反正我這一條賤命也沒什麽好活的!”


    木盎然扶額。


    她萬萬想不到,木騫竟然能偏心眼到這份上。


    她都不知道這是木騫修行有偏差還是哪裏有偏差,可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木盎然笑著看向陳星,“所以這就是你嘴裏的過得好嗎?在木靈島的時候,你說哪怕賤命一條,也想活著。如今連活著都覺得浪費空氣了嗎?你當真是身體長大了,腦子倒是被塞迴去迴爐重造了。”


    “……”


    “……”


    木盎然言辭之激烈,使得木騫震驚的看向她。


    木盎然倒是很淡定,“行了,如他所願。不過就是一個看不起自己的凡人,有甚好說的。從前看他有趣,這才多注意幾分。既然他如此妄自菲薄,那就沒什麽好在意的了。大哥,我們迴去休息吧。”


    她笑著對楊芊芊道,“你作為領路的,算是不合格了,就不勞你辛苦了,我們自己飛迴去就好。”


    本來她們就不需要人帶路。


    楊芊芊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木盎然就消失了,她攔都攔不住。


    她滿心歉意想解釋,那位禦獸宗的虞蘭也走了,一句話不說,十分符合她的風格。


    “木騫前輩,我不是……”


    木騫道,“非常感謝你的幫忙,以後有什麽事,還是可以找我說。我妹妹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不久將會離開望天宗,在此多謝你了。”


    木騫也走了。


    楊芊芊咬唇。


    陳星一言不發,他繼續在淨心路裏跋涉,痛得鮮血淋漓,滿頭大汗也一聲不吭。


    是的,他就是災星,現在甚至連累到芊芊姐,他罪該萬死,什麽話對芊芊姐說都是蒼白的。


    他的安慰不值一提,是他太無用,命格又太累贅了。


    他該繼續指望淨心路洗去他的命格的……對,淨心路肯定能幫他!肯定能!


    被遠遠拋下的楊芊芊,一臉心疼,無奈極了,“陳星,不是你的錯,你別鑽牛角尖。”


    暗處,虞蘭走近木盎然,“怎麽說?”


    她鳳眸閃過冷光,“這個楊芊芊……分明就是青山鎮的楊芊芊。”


    “青山鎮的楊芊芊……不是早該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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