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那兩位也是公主,也算得上是她的主子,所以秋月說不出不知好歹這句話。


    隻是神色上,難免有些憤憤。


    秋月說,“奴婢覺得,兩位公主怕是不會就這麽放棄。”


    雲昭讓宮人將茶水點心都撤下去,對著秋月搖了搖頭,“此事莫要再提。”


    正如秋月所說的,兩人出了宮,並未各自迴府。


    而是在酒樓擺了一桌,兩人坐在包廂裏,開始商量起事情。


    隻是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章程。


    末了分別之時,蕭芳容站在門口神色擔憂,眉眼裏都是愁緒,“四哥再過幾天就迴來了,要是四哥迴來,咱們還要去嗎?”


    蕭芳儀想,當然是不要不能的。


    要是言語之間得罪了四哥,那麻煩可就大了。


    ……


    雲國。


    “殿下,使者已經入關了。”一個幕僚站出來說。


    雲陽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先拖著。”


    他手裏還有幾封“投誠”的信件,看著真是荒唐極了。


    幕僚大著膽子問,“殿下何不奮力一搏?”


    雲陽這迴看了過去,麵無表情道,“若是失敗呢?”


    幕僚不說話了,奮力一搏不是不能,但誰都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隻是……他們就這麽一直等下去嗎?


    雲陽將信紙壓在桌上,手指輕撫著一方琉璃鎮紙,指尖熱意心裏卻漸漸泛著涼意。


    他索性正對著幾個幕僚,一個一個的叫著他們的名字,隨後緩聲說,“你們若是心裏藏了了不得的心思,那孤這裏便留不得你們了。”


    幾個幕僚紛紛跪下,異口同聲道,“屬下不敢。”


    “出去吧。”雲陽說。


    很快,書房裏就隻剩下雲陽一個人。


    他低著頭,目光不自覺的落在泛黃的信箋上。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屈起,指尖輕敲點著上麵的文字。


    薑國的投誠,可真是叫人心動。


    主動歸順成為雲國的附屬國,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還是皮薄肉多的餡餅。


    但雲陽從來不是個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人,盡管其中寫著的條件與“歸順”很顯得合理。


    上麵寫著,薑國是雲國附屬國一日,那兩國之間就必須得有姻親往來。


    雲陽歎氣,屈指彈了下信箋。


    但凡換個人在這,怕是就會抵擋不住誘惑力。


    “薑國。”他細細的念了一遍,隨即忍不住輕笑。


    從前依附楚國,楚國還沒滅時,又隱隱有依附北蕭的意思。


    隻是大抵沒能成,北蕭隻想著吞並,並沒想著共處。


    所以到頭來,又找到了他這裏。


    牆頭草,又哪裏能可信呢。


    今日他能以薑國城池向雲國投誠,來日就能轉頭向北蕭施以同樣的做法。


    這樣的人,可為敵,不可為友。


    半晌,他將信全部扔到燃著的火盆裏。


    看著火盆上冒起來的灰黑的煙,雲陽緩緩舒出一口氣。


    ……


    這邊蕭芳容和蕭芳儀終於鼓起勇氣,再次進宮。


    卻沒能到東宮這裏來。


    而是一進宮就被壽安請到了廣明宮。


    兩人心中惴惴,蕭芳儀更是忍不住不安的問道,“壽公公,可知道父皇叫我們姐妹兩,是為著什麽事?”


    皇帝不是個重父子親情的人,皇子裏也就七皇子他多看多陪著的時間多一些,旁的皇子十天半個月能見到皇帝一迴都是不錯的了。


    皇子便如此,更不用說公主。


    這兩人見到皇帝,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宴上,兩人在這種場合還都低著頭,不大敢抬眼看她們的父皇。


    所以現在想想,兩人竟一時想不起來父親的長相。


    隻是心裏無比的畏懼,生怕說錯了話,落的和她們兄長差不多的下場。


    壽安笑著,“兩位公主上迴進宮,陛下是知道的。”


    蕭芳儀臉上笑意有些維持不住,“是太子妃說的。”


    壽安原先還想著,不過是件小事,他提點一下便是了。


    母親即將逝去,兄長又被囚禁,她們日後隻能指望陛下和未來的皇帝,也是可憐。


    但聽到這話,壽安就覺得這兩人一點都不可憐了。


    他收迴笑容,冷眼說,“宮內的事,有哪一樁能瞞得過陛下呢?”


    蕭芳儀也反應過來,蒼白著臉解釋,“壽公公,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什麽意思不要緊,重要的是,陛下怎麽想。”壽安一語雙關道。


    就這麽很快到了廣明宮門口,兩人一道進去。


    廣明宮數日內都充斥著藥味,為了遮蓋這味道,屋子裏點了不少檀香。


    兩人怯怯的跪在地上請安,卻並未得到迴應。


    皇帝坐在那,眼睛微微眯著,打量著下方跪著的兩個女兒。


    這些個女兒,其實他也記不住她們誰是誰,隻記得一個個膽子實在小,拿不上場麵。


    然而就是他覺得膽子小的女兒,心裏卻能藏著這樣大的事。


    他還沒死,就急不可耐的巴結上太子了嗎?


    皇帝想的有點多,他甚至想到了外麵的朝臣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也認為他這個皇帝已經不中用了,所以要迅速去巴結下一任皇帝?


    越想這些,皇帝臉色就越沉。


    兩人跪在那沒有得到應準不敢起身,屋子裏落針可聞。


    其實兩人想的沒皇帝認為的那麽複雜。


    她們隻是覺得,父皇不喜大哥,不喜大哥的兒子,那麽她們當年沒能幫上大哥,又麵對母親即將臨終前的擔憂,總要費一費心思去幫大哥的兒子。


    再者,又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送進宮做個太子嫡長子的玩伴,也算是有個由頭在宮中露麵。


    有了這個,未來許多事情操作上也簡單點。


    過了一刻鍾,兩位金尊玉貴的公主眼看就要跪不住,皇帝才開了口,“朕將那個逆子廢了,你們還認他?”


    他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簡直將在場的人魂魄都給驚飛了。


    壽安等人還隻是震驚,而蕭芳容和蕭芳儀兩人,則是震驚又驚恐,不過是片刻功夫,身上就冒了不少冷汗。


    這可真叫兩人進退兩難,若說是認,那便是與她們的父皇站在了對立麵,可若是不認,那便是連血緣親情都不認了,這必定也會遭來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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