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彎腰將東西撿起,手指摩挲著繡樣,心裏開始泛著酸味。


    “又不是沒有繡娘,再者買現成的就是了,哪裏要親手做,還費眼睛。”


    雲昭一聽,稀奇的抬眼,隨後將他手上的紅布一把拽過,團吧團吧放籃子裏,“這是給孩子做的,親手做和買的哪裏能一樣。”


    蕭長胤在雲昭眼前晃,抬起手給她看袖口。


    “怎麽了?”雲昭不解,不過看著男人放在一邊的書,心裏很是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別再給她念書就行。


    念書其實也沒什麽,可誰會給還沒出生的孩子念兵書啊。


    她就不信,太醫這樣讓過。


    蕭長胤拉住裏衣的袖子,用力一扯,嘶啦一聲,他拽出兩片破布料。


    好好的一件衣服,叫他給扯壞了。


    雲昭茫然的看向他,這是個什麽意思?


    男人咳嗽兩聲,“孩子的衣服不急,先急我這個。”


    雲昭:“……”


    她呆愣了許久,最後一把將籃子裏的肚兜拿出來扔他懷裏,又將籃子掛他手上,“你自己繡去吧,都給你。”


    外麵傳出聲響,蕭長胤立刻拎著籃子坐在輪椅上。


    他反應過來,換了籃子在地上,拿起了書。


    另一隻手則拉著雲昭的手臂,“過幾天我做個秋千。”


    雲昭果然不繼續轉過身了,眼睛亮了亮,很是期待。


    宋硫站在院子裏,和秋月說著話。


    秋月板著一張臉,“請宋統領在外頭等著吧,這裏是太子妃的住處,宋統領就這麽進來像什麽話。”


    也是因為蕭長胤的腿傷是假的,所以周圍便沒有丫鬟和侍從看守。


    宋硫被說的臉色紅的像被熱水燙過一樣,不過到底沒反駁。


    這事是他做的不對。


    他連忙轉身,到院子外麵等著,順便高喊一聲,“勞煩姑姑幫我告訴太子殿下,就說微臣有要事要稟。”


    秋月自不會攔著不讓他見太子。


    隻是這人沒規矩,總得要讓他知道分寸。


    所以她點了點頭,走了過去到了簷下,卻不說話也不推門。


    而屋子裏,蕭長胤已經拿起了書,緩聲讀著書上的內容。


    他的聲音很是悅耳,低沉又醇厚。


    但雲昭聽得很是痛苦,她為什麽要聽兵書?


    “不愛聽?”蕭長胤皺眉。


    雲昭用力點頭,她愛聽這個才見鬼。


    蕭長胤雖然不願意,但還是退了一步,另外拿了一本翻開。


    於是雲昭聽了一刻鍾的之乎者也。


    她腦袋都聽大了。


    好在接下來,正當他準備翻過一頁時,秋月道,“殿下,宋統領在外麵等著。”


    雲昭無比體貼的將他手上的書拿過,然後走到他身後推著輪椅,“快些去吧,別急著迴來。”


    秋月透過打開的門一看,哎喲了聲,連忙過來代替雲昭推著輪椅。


    雲昭得了閑,轉身看見亂糟糟的籃子,便將籃子放到床榻外側。


    到了晚上,雲陽來了一趟,帶了些新鮮的糕點。


    雲昭看著油紙包上的字,又看向雲陽身上灰撲撲的衣服,“親自去買的?”


    雲陽自己拿起一杯茶,一口氣喝完,“可不是,整整排了一個時辰的隊。”


    雲陽覺得這茶味道不錯,就又倒了一杯,“是啊。”


    “對了。”雲陽想起一件事,“之前你身邊的丫鬟,還在北蕭這迴並沒帶迴來。”


    “所以母後準備挑兩個丫鬟到你身邊,你覺得怎麽樣?”


    淩雪原先準備直接賜下來的,隻是雲陽正好過去請安,聽到後便製止了。


    雲昭果然如他所想的搖頭,“不用了,我身邊用不著這麽多人伺候。”


    “那原先伺候的丫鬟呢?哥哥寫信叫人將她帶迴來如何?”


    雲昭抬手鬆了鬆發髻,“等些時候,或許就迴去了,不需要這麽一來一迴的,也麻煩。”


    雲陽一怔,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他沒在這裏待多久,很快便匆匆離開。


    等他離開了,秋月才從外麵走進來。


    到了雲昭麵前,秋月說道,“太子妃,殿下發了好大的火。”


    雲昭一聽,便要細細問。


    然而秋月已經不說話了,慢慢往後退。


    雲昭有所察覺,轉過身就對上院子門口的男人。


    坐在輪椅上,麵無表情,眸色低沉。


    隻是瞧見她後,表情忽然一改,整個人溫和的一塌糊塗。


    變臉一樣,翻書都沒這麽快。


    秋月在外頭將院門關上,其實她應該進去伺候,要不然隔著院門裏麵有什麽聲音她也聽不見。


    隻是思慮再三,她還是站在了外麵。


    雲昭故意挑了塊裹著豆沙的點心遞給他,蕭長胤輕笑,沒用手接,而是就著她的手咬了半塊。


    剩下半塊在手裏,雲昭繼續拿著不是,放下也不是。


    蕭長胤將半塊點心吃完,見她還瞪著他,便拉過她的手,將剩下半塊豆沙點心吃完。


    過了幾天,宋硫依舊一無所獲。


    他倒是見著了本來留在雲國的人。


    隻是……沒什麽用。


    這些人手裏是確確實實的沒了實權,他見著了也沒用。


    宋硫一瞬間驚心不已,疑惑雲國是不是有什麽不得了的心思。


    但哪怕是有不得了的心思,怎麽就不聲不響的將這事給做了。


    要知道,他們被奪去實權,哪怕一時不好迴北蕭,也有嘴有手,能傳消息不是。


    可為何,半點消息都沒傳到北蕭去。


    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宋硫皺眉,先懷疑起了蕭長胤,但沒一會兒他就覺得不可能。


    這事情發生在太子雙腿有疾之前,太子暗裏做這事……除非是瘋了……


    又過了幾日,宋硫寄信出去。


    這信沒能寄出去,而是出現在蕭長胤的手中。


    他看完信裏的內容,將信放到蠟燭那燒成灰燼,心裏思索,他得找些事情給宋硫做。


    站在門口的侍從見到了用膳的時辰,便低聲說那邊院子已經到了上膳食的時候了。


    蕭長胤撣了撣衣袍的灰塵,自己推著輪椅迴了院子。


    他過去時,菜品正好上齊,便伸手盛了一碗湯,放到雲昭麵前。


    雲昭捧著碗,見他眉宇之間有著實質的愁緒,於是問了一句,“是有什麽事情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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