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不著痕跡的將手抽開,隨後淡淡的目光看向男人。


    皇帝頗有些不自在。


    他總覺得皇後的眼裏淡,像是不在意他,所以他每每瞧見,心裏便惱怒。


    恨不得做些事情讓她眼裏有他。


    就算沒有愛,哪怕是恨都行,隻要別像現在這樣淡淡的。


    但他做的任何事,似乎都沒能引起眼前這個女人的波瀾。


    皇帝想,她是沒有心的嗎?


    分明兩人也度過最恩愛的時候。


    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個處境。


    皇帝不願意多想,或者說他不願意將原因歸在自己身上。


    人總是向前看的,他是變了,可誰又能總是不變呢。


    他是為了大局著想,身為他的妻子,皇後應該體諒才是。


    皇後語氣冷淡,“太子在雲國,住的是太子妃的公主府,太子妃又有孕。”


    “陛下現在讓太子納妾,是存心要這孩子不好嗎?”


    皇後停頓了一會兒,緊接著緩緩唿出一口氣,“至於子嗣……”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皇帝,“原來陛下竟這麽為長胤著想嗎?那麽從前怎麽沒想過的呢?”


    皇後說的從前,自然是其他皇子差不多歲數就定下了皇子妃側妃,而太子這裏,隻有不像樣子的妾室的事。


    太子還因為拒了這些妾室,被重重罰了。


    皇帝臉上不好看,隻是視線觸及她神色上的憔悴,到底心軟了軟,“明薇,從前是朕不對,不過現在朕所做的一切是真的為了太子好。”


    “太子是朕的嫡子,朕本來屬意百年之後他能登上皇位,隻是凡事都有萬一,他的雙腿要是治不好,恐怕……”


    他注意到女人眼裏漸漸浮現的嘲諷,隻當看不見,繼續說道,“這位置他坐不了,他的兒子便能坐得,這是朕的承諾。”


    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香袋,然後極小心的在裏頭拿出一顆紅寶石珠子。


    掌心攤開給她看,“朕一直留著。”


    這要擱在兩年前,皇後或許會冷笑一聲,將珠子扔到河裏,但現在她瞧著心裏起不了一絲波瀾。


    “這是什麽?”皇後看了一眼,興致不高的問。


    這迴皇帝臉色才叫一個沉,並久久無言。


    他並沒收迴手,隻是臉色忽然冷了下來,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太子雙腿受傷,皇後出宮去為太子祈福,可好?”


    這便是威脅了。


    他想讓皇後收迴剛才的話。


    可是皇後隻看了他一眼,應了聲,“好。”


    ……


    皇後要去清涼寺給太子祈福的消息,就像是一滴涼水進了滾燙的油鍋,劈裏啪啦的炸個不停。


    先是鄭妃,慌慌忙忙的帶了侍竹去永寧宮,正好看見裏頭的宮人在收拾東西。


    她不禁問,“怎麽這麽趕?”


    馮嬤嬤瞧鄭妃不大順眼,倒不是同為嬪妃,鄭妃奪了皇後的恩寵的事,馮嬤嬤還記得鄭妃以前是如何對付皇後,對付太子的。


    這事皇後不計較,太子不在意,她忘不掉。


    所以她神色便有些冷淡,“奴婢不知。”


    鄭妃也不惱,幾步走進去,就見皇後身子似乎不太舒服,斜斜的躺在小榻上,手裏還拿著一卷書。


    她過去行禮,也不等皇後讓她起來,便過去問,“皇後娘娘,是不是陛下讓您出宮的?”


    皇後不急不慢的放下書,“是我自己要出宮祈福,也是想清靜清靜。”


    這話說的,反正鄭妃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尤其等出去,看見兩隊禁衛後。


    鄭妃臉色一邊,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被侍竹給拉走了。


    侍竹急得一身冷汗,迴了拂鶯樓才鬆開手,隨後立刻跪下來請罪。


    鄭妃讓她起來,精神恍惚的問,“剛才你看見了,永寧宮為何會有禁衛?”


    “可是保護皇後娘娘的?”


    侍竹麵露猶豫,不好迴答。


    鄭妃也沒指望侍竹給她解惑,她心裏清楚禁衛出現在永寧宮是什麽意思。


    可陛下……也太過無情了。


    她幾乎不敢深想,膽子也被嚇破了一樣往屋子裏走。


    沒一會兒在榻上躺下,渾身滾燙。


    而此時,皇後身後的宮人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


    皇後站在永寧宮門口,看著眼前的禁衛,輕聲道,“走吧。”


    到了宮門口,後宮的嬪妃大部分都來了這。


    少部分比如鄭妃病暈過去了,此時也不可能讓宮人扛著背著她過來。


    皇帝站在最前頭,周圍的宮人和禁衛都往兩邊退,給皇帝留下空間。


    皇帝眼眸低垂,問道,“清涼寺苦寒,皇後一定要去嗎?”


    “若是要祈福,隻將高僧請進宮裏便可。”


    他此刻是有些後悔的。


    所以想給她一個台階,讓她順著走下來。


    隻是皇後並沒如他的願,她聲音淡淡的,“既然是祈福,自然要親自前去才夠誠心。”


    “還有一樁事情,請陛下拿主意。”


    男人喉頭不禁滾了滾,心裏有種難言的悔意,他不知道為什麽每做一件事,結果都與他所想的不同。


    甚至朝著反方向發展。


    “你說。”


    “後宮總要有個人管著事情。”


    皇帝眼裏多了些溫柔,想說旁人或許管不了。


    但緊接著皇後將皮球直接踢給了皇帝,“陛下盡快定個人選吧,鳳印想來這會已經送去廣明宮了。”


    皇帝臉色變了,好歹顧忌著周圍都是人,才沒發作,“皇後,你這是何意?”


    “管理六宮,手裏沒有鳳印終歸名不正言不順。”她不太想和這個男人多說。


    所以抬頭看了眾人一眼,說了幾句告辭的話,便轉過身。


    她穿過兩隊的禁衛,走到馬車裏,半點都不留戀的將車簾放下。


    “走吧。”


    “啟程。”


    平妃等到馬車揚起的灰塵都散落,才走上前,扶住皇帝的手臂。


    皇帝下意識的要甩開,隻是餘光看見平妃的臉,又想起這是在外頭,所以才忍住了動作。


    他不著痕跡的將手臂抽開,然後神色很是沉靜的往迴走。


    旁人不清楚,壽安卻是清楚。


    陛下這會子心情不好,誰碰上誰倒黴。


    偏偏還真有不長眼上趕著來尋倒黴的。


    二皇子蕭長祈和五皇子蕭長勳,前來稟報手上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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