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鄭妃出來,已經是快一個半時辰後。


    皇後原先要留鄭妃用膳,不過聽說蕭長洛今日帶著七皇子妃進宮,便沒留人。


    出來走了會,侍竹才小心翼翼道,“娘娘近來,似乎行為與往常不同。”


    “直說本宮不該這時候和皇後靠得太近就是了。”


    侍竹連忙道,“奴婢不敢。”


    鄭妃走到亭子裏坐下,又喝了半盞茶,輕聲歎道,“說起來,本宮與皇後本就沒什麽仇怨。”


    妃子和皇後,所出的皇子和太子。


    這些仇怨存在的理所當然,如今隨著處境的消失跟著消失,也是理所當然。


    “本宮知道,你們覺得永寧宮不行了,太子不中用了,想讓本宮立起來。”


    “可你們看陛下,他會讓子衿坐上那個位置嗎?”


    自然不會,兩個宮女都搖頭。


    她們都經曆過娘娘最得寵的時候,那會陛下說是對七殿下最好,但也沒見將真正要緊的事情交待給七殿下做。


    “可是娘娘,太子殿下如今……總是要下來的,七殿下不爭,其他皇子也要爭。”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其他皇子坐上儲君的位置嗎?”


    鄭妃將雙手縮到袖子裏,望著不遠處被冷風吹得枝丫都彎了的樹,“再說吧,等到了那時候再說。”


    兩人想過的事情,鄭妃不是沒想過。


    可鄭家當不了子衿的倚靠,而子衿如今又在禮部裏做事。


    至於七皇子妃,更給不了子衿助力。


    她倒是想讓子衿立起來和其他人爭,可這怎麽爭?


    在這坐了一會,鄭妃才迴去。


    正好蕭長洛帶著溫柔過來,一家人合合樂樂的用了頓膳。


    與此同時,婉美人誇張的挺著肚子出現在廣明宮門口。


    不過她被攔了下來,不許進去。


    婉美人氣得臉色漲紅,萬分羞惱道,“陛下都說過了,在這宮裏,本宮哪裏都可以去,怎麽這裏就去不得了?”


    “若是從前也去不得便罷了,昨日本宮還來得,今日便不能來了?”


    “是不是你這個狗奴才,故意攔著本宮?”


    壽安:“……”


    “陛下的旨意,奴才不敢有假。”


    婉美人不甘心,扯著嗓子在那喊,不過喊了半天也沒人理睬。


    她被凍得難受,看了看四周正想著要不要躺下來。


    袖子忽然被扯了下。


    她轉過頭,對上了蘇然帶著威脅的視線。


    婉美人隻能作罷,扔下一句“迴頭一定要跟陛下說,打死你這個狗奴才”才轉身走遠。


    壽安撇了撇嘴,沒當迴事。


    不過他卻抬頭看了眼緊閉的門,心裏有些好奇,不知道陛下見的人究竟是誰。


    他隻看見一個全身攏在長袍裏的人,別說是長相,就是男女都不知道。


    過了許久,門從裏麵打開。


    迎麵一陣風吹來,那人頭上的帽子吹落。


    露出戴了麵具的臉。


    壽安這迴認出是個男人了,不過長相……捂得這麽嚴實,他確實認不出是誰。


    他走進去侍奉皇帝,一抬頭就見皇帝臉色通紅。


    “陛下,方才婉美人來過了。”


    皇帝神色興奮,“不管她。”


    壽安:“……”


    他又試探,“這麽冷的風,奴才看婉美人臉都是白的。”


    皇帝迴過神,略帶譏諷的說了句,“那是她塗脂抹粉塗的。”


    壽安:“……”


    他心裏覺得詫異,麵上半點都不敢露出來。


    等用完午膳,皇帝說要出門。


    壽安本來還以為陛下這是要去看婉美人,但卻發現陛下走的方向截然不同。


    半晌,他望著麵前不遠處的太後娘娘,以及陛下臉上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尊重的神情,陷入了沉思。


    陛下這是瘋了?


    放在手心的婉美人不管了,平時從不多看一眼的太後娘娘,卻特意過來孝順。


    太後也一臉的驚悚,對皇帝的孝順很不適應。


    她渾身僵硬,坐在那一動不動。


    腦中不斷思索最近她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所以皇帝準備憋個大的來收拾她。


    顯然太後這是多慮了,皇帝親自奉了茶,又關心了幾句,吩咐人將他私庫裏的補品送過來,才離開。


    離開前,還特意叮囑宮裏的人要好好侍奉太後。


    壽安暗自掐了把手臂,“嘶”,疼的,這不是在做夢。


    幾天後,皇帝案上得到了一封厚厚的信件。


    是陳術寫了寄過來的。


    最上麵一頁是關於如何治理如今的楚國的法子,這法子和皇帝先前與幾個大臣在宣政閣討論的,幾乎可以說完全不同。


    剩下厚厚的一遝,就是陳術對著法子的見解以及類似於勸皇帝一定要用這個法子的話。


    皇帝每看完一頁紙,臉色就黑一個度。


    “去找……”


    “算了,不用找了。”


    壽安都走出兩步了,此時又停下,奇怪的看著皇帝。


    好在皇帝仍是黑沉著臉望著手上的紙,沒注意到他的視線。


    沒過一會,皇帝讓壽安準備好紙墨。


    寫了迴信過去。


    又過了數日,陳術得到迴信,打開後麵露高興,連忙跑到蕭長胤那。


    蕭長胤正坐在樹下,雲昭則用手扯了扯剛做好的秋千。


    “陳大人,你怎麽又來找殿下?”徐涇相當的不耐煩。


    陳術也不在意徐涇的臉色,拱手作揖道,“請徐大人幫忙傳稟一聲,就說陳某有極其重要的大事要和殿下說。”


    徐涇不著痕跡的瞥了眼陳術手上的紙。


    然後放了行。


    陳術走過來,看見雲昭也在這裏,眉頭便皺了起來。


    雲昭見狀,站起身往旁邊走了走,手裏還拿著剛摘的紅楓葉子。


    “殿下,微臣已經得了陛下的旨意,一切都照著殿下的意思辦。”


    蕭長胤手裏也有一片紅楓葉子,此時拿在手上把玩,也不看陳術,隻淡淡的嗯了一聲。


    陳術:“敢問殿下,接下來該怎麽做?”


    蕭長胤似笑非笑,“陳大人,法子都寫出來了,你還不知道該怎麽做?”


    陳術愕然,迴過味來更是不解,“殿下不準備參與其中?”


    這怎麽可能?


    誰會眼睜睜的放棄唾手可得的功勞?


    他正要繼續開口,卻見蕭長胤已經操控著輪椅往雲昭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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