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苓深唿吸了一口氣,看向蕭長胤,繼續說道,“不知太子殿下可記得我?”


    和雲昭隨意的自稱不同,雲水苓是不知道該怎麽在蕭長胤麵前自稱。


    若還說是臣女,她擔心雲昭又過來刺一句。


    說民女,她心裏也不痛快。


    蕭長胤沒什麽表情,目光淡淡的看著雲水苓。


    雲昭瞧著挑了挑眉,準備起身離開。


    要是蕭長胤將人迎進東宮,雖然她是會覺得隔應,不過想來她絕對不是最覺得隔應的那個。


    她剛站直身子,袖子就被拉住。


    她低著頭看了一眼拉住她袖子的手,又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眼中疑惑,不明白他這是做什麽。


    “等一會。”


    “什麽?”


    “待會孤陪你四處走走。”


    雲昭隻能先坐下,感受到雲水苓投過來試探的目光,很覺得不耐煩。


    蕭長胤終於看向雲水苓,“雲奕的女兒,孤記得。”


    聽到蕭長胤提到父親,雲水苓臉色扭曲了一瞬。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這位太子為何忽然改變了計劃,分明先前商量好了,讓她的父親做雲國的皇帝,自此雲國定歸順於北蕭。


    難道是為了雲昭?


    雲水苓遲疑了下,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是瘋了。


    要真是為了雲昭,這個男人就不會帶著將士踏破雲國的城門了。


    “原來殿下還記得。”說著,雲水苓的語氣不自覺的帶上的幽怨的意味。


    她望著蕭長胤,雙眸含淚一般,又不忘在此之前先用這雙眸子看上鄭越一眼。


    果然,鄭越被她這一眼看得一顆心都懸了起來,眼中也流露出擔憂的情緒。


    雲水苓篤定,鄭越此時會答應她提出來的大半請求


    不過……這還不夠。


    她沾沾自喜的將目光轉迴來,太過容易就得到的,她雖然得意,卻也覺得無趣。


    “父親生前最是疼我,殿下若是覺得……”


    雲水苓的話沒說完,就斷在了蕭長胤的冷視中。


    她心裏一驚,緩和了下準備繼續說下去。


    不管怎麽說,她要讓這位太子心裏清楚,他對不起她。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她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處境。


    要是從對不起到憐惜再到憐愛,那便最好了。


    不過雲水苓對後麵的憐愛沒報多大希望,她當初是看著雲昭和這個男人如何情深。


    到頭來也不過是場笑話。


    想到這,她還輕蔑的給了雲昭一個眼神。


    雲昭不知道雲水苓心裏各種複雜的心思,她隻想離開這裏。


    這小小的亭子,站著這麽多人。


    而且幾乎都是她看了都要給一腳的人。


    她能忍住沒出聲譏諷已經是極大的不容易了。


    “罪臣之女,如何敢現身北蕭?”


    蕭長胤對著亭子外抬了下手中的折扇。


    亭子外站著的樊舟嘿嘿一笑,迅速走到雲水苓麵前。


    “雲姑娘,得罪了。”


    鄭越身體比腦中想的還要快,連忙擋在了雲水苓的麵前。


    不過他並不能擋住樊舟,樊舟輕而易舉的伸出手拎著他的衣襟,準備將人拎起來扔到一邊。


    在雲國的時候他看鄭越就不爽了,但鄭越是陛下那派來的,為了殿下他多多少少要忍耐一些。


    現在都不共事了,他自然沒這麽多顧忌的。


    鄭家有寵冠後宮的鄭妃,樊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鄭越被拎起來,和鄭妃有四分相似的眉眼滿是驚愕。


    很顯然,他沒想到蕭長胤會這麽的不留情麵,也沒想到樊舟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在鄭越被拎起來甩出去之前,雲昭出聲,“慢著。”


    樊舟乖乖的放下,又迅速幾步到外麵站著。


    他隨便鬆開了手,鄭越在原地踉蹌了下險些摔倒。


    雲水苓也是心有餘悸,她不敢再提及雲國的事情,生怕被蕭長胤滅了口。


    “你想留在北蕭,還是迴雲國。”雲昭問道。


    她並非善心多的沒處用,或是擔心雲水苓在這裏鬧事要害她,所以才提出讓她迴雲國。


    而是覺得,她會選擇前者。


    果然,雲水苓剛聽完幾乎沒有思索的立刻說,“北蕭。”


    一個陌生的地方,和生活了十多年的故國。


    為了不讓人覺得她的選擇奇怪,雲水苓找補道,“我不想留在傷心地,想換個地方生活。”


    傷心地,說的是父親身死的地方,雲國。


    雲水苓麽直接說,在場的也不是笨的,都聽出她話裏的意思。


    蕭長胤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鄭越卻更加的心疼憐惜,而雲昭,則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唱大戲。


    就在雲水苓以為她還要多費一番口舌時,雲昭開了口,“既然這樣,你就留在這裏吧。”


    雲水苓嚴謹一亮,頗有些激動的走上前要握住雲昭的手。


    雲昭將革絲扇掉了個頭,用扇柄的一端抵住了雲水苓伸過來的手。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雲水苓,“還有旁的要說的嗎?”


    雲水苓丟了臉麵,還能咬著牙在兩人麵前行禮,然後低著頭離開。


    離開是指離開這個亭子,而不是園子。


    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來這裏認識這些人,她不想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等到雲水苓離開,雲昭這才發現蕭長胤放在她袖子上的手一直沒鬆開。


    她皺了皺眉,忽然笑了下,“殿下以為我是心善要放過她?”


    她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兩頰一雙梨渦十分明顯。


    “我其實是想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欺負,讓她受盡折磨。”


    “現在殿下知道,我是如何惡毒無情了吧?”


    在蕭長胤看來,雲昭現在尤其像一隻狡黠的……


    小狐狸。


    身後的尾巴搖啊搖啊,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露出尾巴一樣。


    薄唇微掀,他輕笑一聲,目光悠悠的看著她,“昭昭,你惡毒無情,孤暴戾殘忍,是天生一對。”


    雲昭被這話一噎,也不知該怎麽反駁,加上這話還是她挑起來的。


    她氣惱的瞪了蕭長胤一眼,站起身甩袖離開。


    同樣守在亭子外麵的秋月和素昔有些擔心的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至於雲昭和蕭長胤的這幾句話,隻有尤為耳聰目明又靠的近的樊舟聽到。


    所以樊舟此時很覺得……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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