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群裏的聊天記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從我這種賭徒來看,十有八九是有什麽狀況出現了,要麽跟賭有關。


    輸多了?還是誰贏大了?讓他們不要發信息,手機關機?


    有可能!無論哪一種情況,大贏或者大輸,都不好宣揚的。


    我也就沒在這上麵想了,這幾天醬菜生產迅猛,庫房裏麵很快有了庫存,這會兒正在入庫呢!


    其實這事情詭異歸詭異,卻也僅僅是因為這紅姐過來打個岔,要不過幾天應該就出現了。


    在我看來,還有一個理由,極其有可能,隻是不能對紅姐說出口。


    昨天晚上老戴不是贏了上百萬嗎?肯定是請他們一起去嗨皮了,這水療裏麵,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肯定是讓他們手機全關機了。


    不過,也不太對,能嗨到現在?


    電話關機了也聯係不上,想不通也就無可奈何了,這又不是說在合肥南京周邊,不行我開車去瞧瞧到底是咋了?


    這特麽是澳門,我鞭再長也莫及啊!


    倒是晚上工人下班後,我們在辦公室盤賬目的時候,張鐵柱接到了電話。


    麻袋老板打過來的!


    先寒暄了一句!


    就一句!


    “張老弟,廠子生意還紅火吧!”


    張鐵柱嘴巴張了張,正準備措辭,想著然後謙虛一番呢,老戴就轉過了話頭。


    “方便調個100萬給我周轉一下嗎?我這邊倒騰的有點不順手,我明天迴家就給清了,不耽誤你事兒!”


    何友軍正在抄賬,立馬使勁的擺了擺手,張鐵柱神情嚴肅的站了起來,一手拿著手機,另外一隻手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


    “唉!戴哥,你這一天可把我們都急壞了,你們電話怎麽打不通啊?全關機了,紅姐都來我廠裏打聽事兒了,都急壞了。”


    “嗐,娘們就是瞎操心,迴頭我讓她老公給迴個電話。就那一臉疙瘩肉又不是小白臉,還能被人拐跑了不成?”


    “哈哈哈哈……”張鐵柱幹笑的迎合著,光聽笑聲,沒見笑臉,也不吐字兒。”


    麻袋等著一會兒還沒見張鐵柱搭腔,忙解釋道:“這澳門弟弟你又不是沒來過!男人就那點事兒嘛!哪怎麽能開機呢?


    群裏麵的兄弟,嚷嚷著讓拍個照片視頻的看看漲漲見識,結果他們什麽都拍,在賭場差點就給關了小黑屋,我們這哪個房間都拍,我這現在穿的什麽顏色的褲衩子估計群裏麵都知道了。


    去那什麽的時候,我讓他們全給關機了,別弄個豔照門迴去不成笑話了嘛。”


    “是的,這可不能開玩笑,玩歸玩,鬧歸鬧,可千萬不能拍照。”


    “……兄弟啊,你看,跟廠裏麵周轉一下子,明天我們就迴去了。不誤事兒!”


    “哈哈,老哥,這你也知道,我們剛剛開的廠子,所有的資金全部花出去了,現在手上是真的沒有啊!”


    “行,我知道了。就是說方便嘛就周轉一下,不方便就算了,最好看能不能跟你朋友什麽的周轉一下子?


    我這什麽情況吧!來澳門隻帶了一張卡,不敢帶多啊!我這張卡裏呢隻帶了一點兒錢,這完全不夠花的,我又看中了一隻手表, 便宜,這不有個匯率差嘛!想給買了。


    借你錢就用個一天,我明天到家就給你安排上,不耽誤你事兒。”


    麻袋在對麵那是滔滔不絕,一個勁兒的說說說。


    何友軍在這邊是朝著張鐵柱一個勁兒的搖手,手都快搖脫臼了。


    我在旁邊聽了半天,也算是聽出來了,這麻袋十有八九是栽跟頭了。


    張鐵柱那一臉嚴肅的樣子,很滑稽,跟接到什麽領導電話似的,確實為難,我若是張鐵柱,我也得頭疼,借吧?這錢借出去可是十有八九的收不迴來了。


    人在澳門,借的什麽錢?不是賭資是個屁啊!還能真是買特麽什麽手表啊?


    在澳門買手表,除了那些炒家,沒有一個不是因為贏錢了騷包才去買的手表。


    誰特麽輸錢了去買手表?有那錢不早拿到賭桌上去翻本了麽?


    但是拒絕的話,實在是得罪人,以張鐵柱那耿直性子……所以何友軍才一個勁的擺手示意。


    好在張鐵柱這憨批,經過這段時間,在飯店裏迎來送往的客套,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了。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有節,實在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戴總,咱這麽說吧!我呢一個是真沒有,真周轉不過來了。戴哥,我這就算有,我現在肯定也不能借,為什麽呢?你聽我說、


    你現在是在澳門,澳門那花花世界的,不是我不仗義,而是這如果找朋友拆借,借了你就是害你。


    這麽著,戴哥,你那要是差不多了咱就迴來,不管是紅了多少、…還是那什麽,咱先迴來,弟弟我給我哥哥接風洗塵……青山永遠在,還怕沒機會去砍柴嗎?想去了再去唄!”


    說到這份上了,張鐵柱停頓了一下,電話那邊依舊沒有吱聲音,好半天嘟啷一句:“行吧,迴來聊。”


    戴老板就這麽嘟啷著給掛了電話。


    張鐵柱把手機朝辦公桌上一丟,這才坐了下來。


    何友軍朝張鐵柱伸著大拇指,說道:“哥哥,你現在說話有水平了啊!我可真怕你頭腦一熱,就給答應了下來。”


    張鐵柱展顏一笑,說道:“你當老子傻瓜麽?這家夥肯定是山窮水盡了,我哪能聽不出來呢,就是他倒台了,我們這廠子有點難辦了。”


    “這有什麽難辦的,我們是正規租恁,隨他怎麽折騰唄!”


    “看來我那天賭錢免除的半年租金岌岌可危了。”


    “不行就補上唄!別貪這些小便宜,吃了還得吐出來啊!”


    正聊著呢,張鐵柱電話又響了,我們對視一眼,又來電話?


    張鐵柱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想了會兒,按了接聽。


    “嗯戴哥,……您說”張鐵柱隨手按了免提。


    “兄弟啊!還得麻煩你,你看能不能轉個50萬的,我這一時半會的真周轉不開呢!”


    “哥,我這現在手頭上是真的緊張……”


    “兄弟,我知道,那什麽,你現在能動的資金.有多少,先轉點過來讓我倒騰一下子。我也不瞞你,這二天輸了有二百多萬,但是呢我這產業還有大把的呢!哥哥就這麽跟你說吧,我那廠房還值個二千來萬吧!你多少得給我周轉一下子,我這開了口了,沒迴響的,哥哥這麵子也擱不住啊不是?”


    “……那我來想想辦法吧!”


    張鐵柱這傻大個,居然應承了下來。


    何友軍在旁邊傻眼了,瞪了好半天,怒道:“你想個雞毛辦法,人家輸栽了,找你借錢,你這錢還能收迴來嗎?”


    “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張鐵柱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答應的,被何友軍二句話一懟,也尷尬的嘴硬,說道:“人不是還有廠房呢嗎?借點應該問題不大。”


    “廠房算個嘚兒?你知道人外麵多少負債嗎?說不定廠房賣了都不夠塞牙縫的。”


    “你知道?來來來,你說說人外麵多少負債?”


    何友軍不說話了,不過風言風語的,是說麻袋外麵欠的錢海了去了,但是隻聞風聲,不知其詳。


    “再說,你不答應咋弄?人話說到這份上了,畢竟還有點交情不是?我們這廠開起來,人也沒少幫忙。”


    “那你就當你的老好人吧!剛剛還誇你聰明了,這不還和以前一個德行。”


    張鐵柱被說的臉都掛不住了。我忙給攔住了。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吧!別為這破事,你倆再打起來了,到時候我幫誰好啊?幫老大打你,還是幫軍子揍你啊?”


    二人這才緩和了,軍子笑罵道:“你丫幫什麽啊?就不知道拉架嗎?”


    “軍子你要是這麽說,那我可得幫老大揍你了。”


    “你們也別糾結了,我有個主意,麻袋不是跟你開口一百萬嘛!你打個10萬過去,正好我那天不是白得了10萬塊嘛!還放在家裏沒存呢,這特麽也是天意,你拿這10萬轉過去。裏子麵子也都有了。”


    “那不行,那是你寸草不生應得的,怎麽拿你這錢平事兒,你們別管了,他朝我開的口,這錢我出了,不過就按你說的,給丫轉個10萬,收不收的迴來,也就這麽迴事兒唄!”


    “老大,你這麽著,勝哥你也別強,這事兒是朝你開的口,但是交情不是廠裏的麽,不是開這廠,咱也不必要跟他打這交道。從廠裏賬上出,……你先別說話,就這麽定了。你將來他不還錢,或者說真要倒台了,廠子公賬資金出去的,收也好收迴來不是?”


    “問題是,人開口了100個,給人10個,他要是再開口怎麽辦?”


    “沒有。”


    “不借!還開口就是他不識相了唄!”


    我跟軍子異口同聲的說道。


    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何友軍從公賬上轉了10萬到了麻袋公司賬戶。


    但是事情的發酵,超過我們想象。


    麻袋是第七天迴來的,跟麻袋迴來的還有二個馬仔。


    這事兒還是張鐵柱跟我們說的,當時我跟何友軍正在廠子裏麵,轉悠一圈兒就去了辦公室給客戶挨個的聯係著,真正上了正規,一個蘿卜一個坑,其實什麽事兒都安排好,就沒我們多少事兒了。


    但是想創效益,光守著這個縣城還不夠,一圈電話下來,我們商量著,是不是得拿著成品朝周邊跑跑市場什麽的。


    張鐵柱給我們打電話,讓去飯店一趟,一起過來。


    一起過去,那肯定有事兒,我們也沒多問,就過去了。


    進了飯店,張鐵柱正在吧台裏麵吧嗒吧嗒抽著煙。


    “老板,定個大包廂,魚翅鮑魚盡管上……”何友軍一進門,開著玩笑嚷嚷著。


    張鐵柱抬頭一看我們,沒吭聲,吸了口香煙,幽幽道:“戴老板迴來了。”


    “這老小子總算迴來了,這待滿了七天啊?比我們還有賭勁兒,這次可算是賭夠了吧!”


    “還你錢啦?”


    “澳門派了人跟迴來的。”


    “啥?”


    我們也楞了,不過想想也正常,待七天了,到處借錢,應該是癱瘓老哥無疑了。


    “那這10萬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打水漂了唄!我說不能借吧!”


    “說這些過後話有什麽意思?就當破財免災了,也就10萬塊,年底努努力不就賺迴來了。”


    “努什麽力啊?靠賣醬菜啊?這特麽得做多少醬菜啊!”


    我跟何友軍在嗆著話兒,張鐵柱幽幽的說:“100萬!”


    我跟何友軍楞了半響,沒反應過來。


    “10萬轉過去了,他又死皮賴臉的纏著,讓他手下拿了廠裏的產權證書過來,押著,我又給轉了九十個。”


    我是徹底無語了,傻了吧?吃迷糊藥了嗎?


    何友軍冷靜的問道:“那產權證書呢?”


    “在這呢!”


    “拿產權證有個屁用?又沒欠條什麽的。”


    “有用,聊天記錄,轉賬記錄就怕你啥都沒,有這些,那就有用。”


    “起訴嗎?這不得鬧到法院嗎?”


    “先去他那看看,到底什麽情況啊!”


    我們正在糾結的時候,麻袋老板的債權人已經蜂擁而至,不僅僅是他的辦公樓,我們廠子也已經被圍了。


    我們也顧不得去老戴的辦公室,直接迴了廠裏麵。


    打一照麵,很多人都認識,全是一個圈子裏的,多多少少你認識我,我認識他。


    但是這些認識,在債務麵前,沒什麽卵用。


    人性最惡心的一點暴露了出來。人群聚集越多, 鬧的不可開交之際,警方也建議暫緩經營,以防事態擴大。


    我們畢竟是租戶,這下子弄的是焦頭爛額。


    張鐵柱更愁還有那100萬資金借出去了,這樣子看來是徹底無望了。


    但是事情還得去做,廠子是無心經營了,我們去找了律師,立刻著手起訴,起碼要把廠房,借款給保全迴來吧!


    簡直就是一場動蕩,我們開始以為老戴僅僅是破產了,這些廠房,加上他的辦公樓和地皮,起碼應付債務是綽綽有餘了。


    但是事實上,我們還是太過於天真了。


    他的窟窿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大。


    廠房和辦公樓早已經是在銀行抵押了的,等於是個空殼子了。


    澳門來的人下手迅速,他的賬上現金,各種車子房子,能抵押的抵押,作價的作價,席卷一空。


    之後才被爆出來,等我們這些債權人知曉已經是塵埃落定,沒啥可執行的了。


    縣法院,經偵、公安……忙碌起來了。


    外麵謠言四起,老戴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有說所有的產業全賣完,起碼有2000萬虧空,後麵這個數字越來越大,越來越邪乎。


    從2000萬變成了1.6個億,我們走在街上,感覺這街頭巷尾的都在議論紛紛。


    雖然明知道無什麽希望,卻還得走流程,廠子很快被貼上了封條,折騰許久,開業了一個星期而已,關鍵生產的貨也出不了廠,許多經銷商紛紛退款,每天愁的真是有苦說不出。


    煩惱之餘,我也好奇,這家夥怎麽就這麽能折騰,直接爆出這麽大的雷來。


    快年關了,紅姐有次和她的閨蜜們,晚上來店裏吃飯,順道給我解開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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