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清理看似簡單,但是操作起來確實煩心,麵積大的難處體現了出來。


    以前羨慕那些開廠的老板,現在正式開始,有點手忙腳亂之感。


    雖然戴老板的廠裏各種資質都有,但是我們總不能繼續沿用他的吧?


    我們仨人分工,跑工商注冊公司,招聘員工,整理廠房,添置機器……忙的不可開交。


    心裏卻踏實了許多,不那麽惶恐,雖然平淡又煩心,但是靜,很靜心。


    有個事兒做了,正經事情,能夠正大光明的說出去了。


    妮子聽我說了後,隔天就跟老漢說了,老漢聽完馬上給我打了電話,他也不知道個啥卻千叮嚀萬囑咐的扯了有二十分鍾各種注意事項,聽的我無奈又無趣,幾次說掛,又扯了一會兒!


    但是我知道老漢如此囉嗦的背後,是對我的期望,在他眼裏我是真正的做正經事兒了。


    處理好這些之後,已經是10天之後了。


    我們沒有多等,在12月31號就開業了。


    12月31號,農曆臘月初九!


    選這一天並非是什麽黃道吉日,也跟這個九一點關係也沒有。


    完完全全就是趕時間,想著年底前能趕一批產品出來。


    開業在我印象中,幾掛鞭炮放放,親朋好友吃個飯,就算可以了。


    我還是低估了張鐵柱的號召力與人脈。


    整個縣城有名望的幾乎都來了。


    看來飯店開的是有收獲的,賺不賺錢倒是不確定,但是結交人脈是真的方便。


    戴老板也過來了,送了花籃,還有一對景泰藍大花瓶。


    那天賭錢的時候,坐在上家位置的也過來道賀,奉了2000塊錢禮金。


    我一看禮單:吳濤。那天飯桌上,老戴給我們介紹過,我酒喝多了迴頭給忘記了。


    我給他們遞上根香煙,吳濤接過香煙,點著後,朝戴老板打趣道:“老戴,你這家夥也太雞賊了吧!”


    “我怎麽了我?不就是最近贏了你點小錢嘛!咋說話這麽不中聽呢?你要是不說個一二三來,我可不放過你。”麻袋跟這位杠上了。看來最近沒少贏這吳濤的。


    “好,那我讓你心服口服。”


    他倆本就是縣城的名人,其他賓客見他倆鬥嘴,紛紛圍過來看起熱鬧。


    “我說,這花瓶是你送的吧?”


    “廢話,不是我送的,難道是你送嗎?”


    “這廠子是你的吧!”


    “你會不會說話?這人家張老板何老板和這位小兄弟,人家哥仨開業呢!我說,你今天是幹嘛來了?砸場子呢吧?”


    “不是,怪我怪我,沒說清楚,我是說這地皮廠房是你的吧!”


    “嗯!”


    “人家開業,你給送這麽重的一對大花瓶,這玩意兒,小偷來了看見都沒轍,你送這玩意兒,最後還不是落你手裏了嗎?”


    哈哈哈,周圍人有聽懂的已經笑出聲了。


    麻袋也明白他意思了,忙裝著焦急模樣:“吳總哎!我的好吳總,要不我把你昨天輸的錢還你得了。你這張嘴啊從現在起得閉上啊!”


    “那不行,除非你得把前天輸的也還我。”


    “吳老板,你這意思天天輸啊?昨天也輸,前天也輸的?”旁邊有人來問,很快的就聊到了最近幾天的戰況。


    縣城做點事兒,其實就是這人情世故,來的都是客,我們仨一商量,幹脆把飯店對外停止營業,今天全場做開業宴得了。


    在廠房參觀一圈,做醬菜的,沒什麽科技與技術,這玩意兒我們農村人都會,無非現在增加了塑封,真空包裝。洗切口味品控……


    一圈溜完也實在沒什麽好看的,時間也十點半多了,就把賓客帶到了飯店。


    都不用我們招唿,他們自己就組局,幹麻將的,推牌九的,打摜蛋的,一時間人聲鼎沸,熱熱鬧鬧。


    我們仨兄弟,敬煙奉茶的,還得跟廚師溝通著菜品,忙前忙後。


    我被老戴一把抓住,給拖到了他們牌九那桌摁住,不讓我走。死活讓我來陪他坐一莊。


    “戴總,你看今天開業,事情太多了,實在是忙不過來……”


    “忙個啥啊!大家夥都自己安排好了,其餘的事情張老板會操持,你就好好的留下陪我,今天非得把吳老板贏趴下。”


    “老戴,你趕盡殺絕啊?這幾天我可輸慘了,寸草不生你可不能幫戴老板推了啊!要麽你自己站一方,否則你可得幫我推,輪也得輪到我了吧!”


    一時間氣氛熱鬧的很,我卻是左右為難,說實話,開業事多,我根本沒有當天的閑情逸致,根本就沒心思來賭這玩意兒!


    而且張鐵柱在旁邊,雖然沒吭聲,但是已經瞅了我幾眼,那眼神我太明白是啥意思了。


    畢竟是這麽多年大哥,我已經答應他不玩這個,今天又是開業的日子,我自己也不想玩,我朝他們解釋道:“各位領導,老板們,我今天實在是玩不了,見諒見諒!我再不幹活,一會兒我大哥得撤我股份了哈哈哈!”


    我朝他們打著哈哈,企圖這樣撤出。沒想到眾人不買賬,逼於無奈,我脫口而出:“其實,牌九玩的太大很傷感情,現在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哥,好領導,我覺得我真不合適玩這個。我是真不想玩,其實不瞞各位,我哪天純粹是戴老板的位置旺我,我其實對牌九不是很精通……”


    旁邊一人打斷我的話,問道:“那你精通什麽?我們今天就玩你精通的。”


    “他精通啥?他精通澳門,我們難道去澳門玩啊?”


    “澳門算個逑啊?又不是不能去嘛!不行我們今天組團去澳門。”


    “你證辦了嗎?你就澳門。”


    “我有證,就是沒簽注了。”


    “沒簽注你說個雞毛!”


    “那老子現在去簽不就行了,瑞祥路自助簽,五分鍾搞定!”


    “那我也去,等著我啊!我迴去拿通行證。”


    “等個毛啊,直接去蕪湖會合唄!”


    “那我們開一輛車昂,開許多車去搞什麽呢?跑出租車去啊?”


    ……


    不僅僅我目瞪口呆,張鐵柱在飯店迎來送往這麽久了,應該也是見多識廣了,看他們這說著說著,搞成真的了,紛紛起身,要去辦簽注去。


    敢情人家都是見識過澳門風雲的人物啊!


    可笑那天張鐵柱還對我自詡澳門歸來。


    想想也正常,這麽好賭,又有錢有閑,怎麽可能不去澳門呢!


    但是這才11點,我們緊攔慢攔的生拉硬拽,才把這些人給攔了下來。


    都是過來賀喜的,好歹把這開業宴吃了哇,吃散席你們愛去哪兒去哪,你這人情紅包的都到了,不吃飯就跑,我們仨不是成笑話了嘛!


    “張老板,那叫廚房加快速度,快點上菜,我們趕時間。”


    “對對對,不要搞什麽冷菜熱菜的了,直接幾個炒菜一碗飯。”


    媽的,我雖然理解賭徒對於即將到來的賭局心裏升起的狂熱,但是今天老子的廠子開業,這不是明顯砸場子的嘛!


    “諸位諸位,聽我一言!今天我們廠開業,各位都是盛情而來,無論如何給個麵子,讓我們兄弟仨有個表達感謝的機會。”


    “兄弟,情領了,我們這趕時間呢!我們可是去澳門摟錢去,錯過了良辰吉時可不好。”


    “就是,不行呢你請我們去澳門吃去得了。”


    “哎,這個主意好,蕪湖開工廠,澳門擺酒席,這個廠要走出蕪湖,奔向港澳,前程遠大啊!”


    我們仨麵麵相覷,這特麽是一幫什麽人啊?


    我們心裏也是知道,都是閑著無聊起哄架秧子,話趕著話,氣氛到這了。


    我們也是賭徒,賭徒隻要不是到絕境,聽說去澳門,那是火燒屁股十萬火急的大事。


    也未必就是來砸場子的。


    但是這弄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各位,聽我一言,去澳門請你們吃飯絕對的沒問題,但是呢,去澳門最佳時間,晚上8點的航班,正好不慌不忙的,到拱北差不多正好12點,可以多待一天,七天時間多寶貴,沒道理浪費一天嘛!你們現在著什麽急呢?”


    “現在吃完飯,去簽注好,再去機場,一點也不耽誤,保證各位今晚12點以後,站在澳門的土地上。”


    我這也是最後的一勸,吃就吃不吃拉雞巴倒。


    事實上我已經沒耐心了,尼瑪的給臉不要臉,沒有日子賭了嗎?偏偏挑今天人來瘋?愛特麽吃不吃!


    沒想到我這一說,各個冷靜下來,都紛紛坐迴位置,也沒興趣打牌了,熱火朝天的討論著澳門。


    人員串來串去的,其他三個包間已經知道今天去澳門,更多人擠到這邊,熱火朝天的議論紛紛。


    好不容易穩住了,張鐵柱去安排廚師出菜,很快的菜開始流水線般的一道道上了桌,也不分什麽冷盤熱盤了,一股腦的全上。


    下午要辦大事,酒都喝的少了,一桌僅僅有那麽一二個喝著酒,其餘人端起碗吃飯。


    張鐵柱悄悄把我拉了出包間,來了櫃台那兒。


    何友軍正在裏麵按著計算器拿筆劃拉著。


    “老大怎麽了?”


    “這不是鬧著玩的,這麽多人去澳門,萬一哪個輸了多了,不會迴來怪罪我們吧?倒不是怕麻煩,就是心裏有點不安。”


    “我看你是吃飽了撐得,他們都是有通行證的人,又不是你組織去的,輸贏幹你屁事?”


    “不是從我們這提的嗎?這要是有輸傾家蕩產的,我們這飯店、廠子名聲也不好聽啊!”


    “我哪知道呢?這玩意兒誰能勸的住啊?將心比心,你不是去過嘛!你去的哪天,就算下刀子估計也攔不住你去澳門吧?別瞎雞巴想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說不定有哪個贏了大錢,不得天天來咱飯店吃飯慶祝嘛,飯店生意不就起來了?你咋不朝好的方向想呢?”


    “行吧!最好我多想了,你可不能去了啊!”


    “我去個嘚兒啊!我不去的。老子又不是沒去過,你瞧他們這幫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我現在對澳門沒什麽感覺的。”


    雖然口口聲聲這樣說,但是忽然不由得心裏一陣火熱。


    要說對澳門沒有遐想,是真的,但隻是在這之前,這幫人如此狂熱,一窩蜂的想組團去,這樣的環境很難不影響到我。


    心中點點漣漪,有點心猿意馬。


    但是也沒多細想,這廠子才開業呢,我怎麽能夠去呢!


    但是事情的走向,往往是內心的投射,越渴求的往往就能照進現實。


    這次的澳門之行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我們招待完畢,其實也就吃了一個小時不到,眾人陸陸續續的離席。


    看著空空如也的席麵,我們仨不由得相視一笑。


    “這都叫個什麽事兒?”


    “這都不是事兒,可見我們交的這些朋友,全特麽不靠譜。我覺得以後得少打交道。這特麽吃席吃一半跑澳門去賭錢去了。以後少來往。這些都不是做事的人。”


    “軍子,你這話過於偏激了。他們去澳門跟咱們有什麽關係?好歹我們開業,人家人情到了,至於他們做什麽是人家的自由噻!”


    “其實現在生意不好做,你們倆可別小瞧人,這些人裏麵,別看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也是有藏龍臥虎的,打開門做生意,三教九流的,那一門子都少不得打交道。能成為朋友比敵人好吧!”


    “朋友?跟賭鬼交朋友?你還能指望著他們能幫什麽忙嗎?”


    “你以為他們都是賭鬼呢?哪個不是有二把刷子的……”


    “不要扯這些了,沒什麽意思,正常人情往來唄,糾結這些有毛意義?我們自己不也去過澳門嗎?說別人是非,自己身上就沒是非嗎?大哥別說二哥,想著怎麽盤活現在的生意是正經。”


    收拾收拾之後我們去了廠裏,正式開業,機器運轉,工人上崗,少不得一番動員,籠絡人心。


    這幫人去辦了通行證簽注就直奔機場,估計在車上無聊,有個小子倒是把群名給改成了:澳門淘金。


    一時間群裏熱鬧非凡,都在討論著在澳門要贏多少多少錢。


    還有幾個人,沒有辦過港澳通行證的,趕不上趟的,在哭天喊地。


    消息刷的飛快,我們忙到晚上,工人下班後在廠裏仨人簡單的籌劃了一下,迴飯店的時候一看那群裏一千多條信息,挨個翻著,確實群情激昂,我雖然也心癢癢,但是又不是那麽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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