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期,當時臨近一診,學習壓力很大。對於高三來說,爭分奪秒,平時放假都是不可能的。


    我們每周末就放周日下午半天假,這幾個小時隻是方便我們聯係父母要生活費和其他費用。


    不得不說,讀書越多,花的錢也越來越多。前不久才收了幾百塊書本資料費,這一周又開始收試卷費、周六周日補課費,然後下周又接著收教室電費水費以及清潔費。


    清潔費是我最不能理解的。


    我們高三是單獨的校區,和高一高二分開了。高三區一直都有學校專門安排的大爺掃地,加上廁所清潔,這些都要我們出錢。很奇怪,之前高一高二的時候沒收,現在高三了卻要收這個費用了。


    金錢壓力越來越大,我每次和他們打電話都很害怕,因為我又需要錢了。


    他們也很害怕接到我的電話,一接電話就問我,“這次又要多少錢?”語氣極其不耐煩。


    等我說完,他又開始說,“蘇離,你們學校怎麽迴事,怎麽一天到晚都在收錢。”


    “你也曉得我們掙錢不容易,家裏也不止養活你一個人,還有你弟弟妹妹,自己要節約一點,能不用的就不要用,你這麽大了也懂事了。”


    我厭惡聽到這些,每次聽到這些話,我就覺得我花他們的錢罪孽深重。好像家裏貧窮,都是我造成的。我已經在盡可能地節約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難不成讓我去打工嗎?我高三了,我真的沒時間。如果我可以,我真的會想盡一切辦法減輕家裏的負擔的。


    一提到錢,就喘不過來氣,我也不想花這麽多錢,我真的不想......


    在一診前幾個星期,我發現自己額頭上有很多的小痘痘,很癢很紅。舍友勸我盡早去醫院的皮膚科看看,拖到後麵高考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下午,我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我隻是有些上火,然後準備給我開藥。


    我知道醫院的藥不便宜,然後我小心翼翼告訴那個醫生,可不可以盡量開便宜一點的藥。


    幸好那個醫生阿姨人很好,她溫柔地望著我,“我知道你是學生不容易,那我就盡量開一些藥效好價格也沒有那麽貴的。”


    那一刻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止不住地鞠躬,“謝謝阿姨謝謝阿姨。”


    我去拿藥的時候,兩百五十八,還好。但前不久自己掏錢買了一些資料書,攢的錢有點不夠,然後我就從生活費裏稍微湊了一點出來。走出醫院後,我和我爸打電話,我和他說我去醫院拿了藥,有點貴。


    他毫不在意地“嗯”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


    我站在風口,有些不知所措。很多時候都感覺錢能把我壓死,都說我這個年紀不需要考慮錢怎麽辦,但我不得不每天周旋於此。


    想到這兒,我握緊了手裏剩下的錢,剩下幾周全靠這點錢了。我父親他們是一個月生活費一起給,然後零花錢頂多一百。


    吃了藥一周,痘痘沒了,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那段時間有點發燒,然後感覺自己胃不舒服,總感覺胃裏有火在燒。在教室的時候,總覺得空氣不通暢,唿吸不過來。


    我以為隻是發燒,又去小診所拿了一些藥,但沒有用。


    我想請假,但我們班主任一向不喜學生請假,他說我們快要一診了,能忍盡量忍著。


    後來,我終於撐不住了,請假去輸水,輸了三天,還吃了很多藥。我以為這樣就好了,因為花的錢已經夠多了。


    結果剛迴學校,那天晚上的晚自習,又發作了。


    但我不敢請假,我不敢告訴我爸。我害怕他用那種疲憊的眼神無助地望著我,我也害怕看著班主任厭惡的眼神。


    來學校之前,我爸對我說,“蘇離,你在學校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家裏真的沒錢給你看病了。我和你媽都有腰間盤突出,我還有高血壓,經常吃藥。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讓人這麽操心,我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裏給你找錢看病。”


    我好害怕,可我真的好難受,我的胃感覺有一團火。可我真的不敢告訴我爸,我害怕他覺得我是累贅,我真的好害怕沒人給我看病。我沒想到自己連看病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沒想到自己會可憐到這種地步。


    都說家是溫暖的港灣,但對於我來說,那個家就是地獄。


    那個晚自習,所有老師開會去了。我的朋友們圍著我,看著我在那裏放肆大哭,豆大的眼淚不停往外冒,“我......我真的好害怕我爸嫌我是累贅,我不想生病的,我也不想的,我真的已經在好好照顧自己了。我已經很節約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沒錢,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麽那麽窮,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


    我的閨蜜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她也哭了,但她還是輕輕拍著我的背,“別哭了,蘇離,你爸爸不會嫌你是累贅的,他怎麽會不給你看病。就算他不看,你還有我,我還有錢給你看病的。”


    或許,或許忍忍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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