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有個不變的風俗,喜歡飯桌上數落人。每次我都是在飯桌上被數落,要是實在忍不了想哭也隻能躲去廁所。那個時候,廁所就是我唯一的藏身處。


    在廁所流幹眼淚,然後努力讓眼睛看起來不那麽紅,再迴去吃飯。


    無非都是聽潘蓮數落我,說我周末睡懶覺不起來做早飯,但是她就可以睡懶覺;說我不做家務,可平時都是我洗碗掃地。就連她有時候上班,都會帶上我讓我幫著做一些。


    就算是這樣,她也會說我什麽都不做。


    我爸默默聽著這些,隻是說,“你要聽你媽媽的話,多幫著做家務,她上班很辛苦。”


    我沒有反駁,我知道我反駁也沒用。一個人一開始沒有站在你那邊,又怎麽相信你說的話。在他眼裏,你說得再多都是狡辯。


    過年那段時間,我讀大學的堂姐和堂哥迴來了。


    我就能和他們一起玩,去大伯父家住。大伯父和大伯母離婚了,他們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我的堂姐和堂兄跟隨了大伯父,大伯父找了一個貴州的,新的大伯母對我也很好。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們一家在大伯父家吃飯。


    不出所料,我在飯桌上又被數落了。


    對於潘蓮來說,我就是一個可以隨意談起隨意嘲笑的笑柄,可以任由其他人譏笑。我在她眼裏,隻有笑柄黑料,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不慣我。


    我一如既往,默默聽她講我哪裏哪裏不好。


    終於,我堂姐聽不下去了,一臉無語,給了潘蓮一個白眼,“你們不要老是在飯桌子上數落別個嘛,我真是遇得到,吃飯都還要說個不停。”


    我大伯母也這樣說。


    潘蓮覺得很尷尬,馬上閉上了嘴。


    聽潘蓮的數落我還沒有想哭的衝動,但聽了我堂姐的話,我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出來。


    幸好他們看不見,不然又要開始了。


    然後,我堂姐就和我父親說,讓我在他們那裏玩幾天再迴去。


    這是救贖。


    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能夠躲著他們幾天已經足夠。這幾天是我一年中最快樂的日子,他們會帶著我去玩、去吃各種好吃的。


    至此,潘蓮就很厭惡我堂姐,也不喜歡我和我堂姐一起玩。很多次都會當著我的麵說我堂姐的壞話,說她矯情。


    我不愛吃肉。


    那隻是在我爸和潘蓮眼裏,在他們眼裏我極少挑肉吃。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在家不怎麽挑肉,全是因為他們造成的。


    都說小孩子長身體,吃得多是很正常的。我不一樣,我沒得選擇去吃。


    很多次夾肉還沒到碗裏,潘蓮就會故意說,“你爸爸上班這麽辛苦,這點肉不多,就給你爸爸吃嘛。”說完,還故意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內心有一種極強的道德譴責感,好像就是我錯了,父親上班很辛苦,我就不應該吃。


    我訕訕地將肉夾到了父親碗裏,然後咽了咽口水,吃了一大口飯。


    父親也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她想吃就吃嘛”,看不出多餘的情緒,好像關於我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


    我不吃了,我再也不想吃了。


    但有時候也會很饞,趁潘蓮不注意,很快夾起一塊肉往碗裏塞,用米飯藏起來往嘴裏刨。


    真是可笑到了極點,那個時候很多無奈很多孤苦無依,現在看來確實真的可笑。


    後來學校體檢,醫生說我缺營養,讓我家長給我好好補補。


    我將那張體檢單藏在了書裏,沒有人在意的,根本沒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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