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露猛地灌了杯酒。


    玻璃杯重重磕在茶幾上,周圍喧鬧嘈雜的音樂吵得人頭暈腦脹。


    她靠著沙發,微眯著眼輕笑:「安的什麽心?我希望你愛上他,然後被他狠狠拋棄,再像狗一樣的去求他,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人玩弄感情,那不是很有意思嗎?」


    聞言,梁玉冷漠地盯著魏露。


    對方喝了酒或許有些神誌不清,但這不能掩飾她有病的事實。


    「讓你失望了。」


    「你為什麽沒喜歡上他?」她突然歇斯底裏般大吼:「雲棠,你為什麽不能像我一樣?憑什麽你過得那麽好,有幸福的家庭、有完美的世家,哪怕你是個廢物什麽都不用做,你也能無憂無慮的生活!而我卻要遭受那麽多痛苦?」


    「這世界太不公平了。」淚水洶湧的從魏露眼裏流出,她看著表情絲毫不在意的雲棠,心情轉眼間就平靜了,「我一直嫉妒你,你知道嗎?」


    她神情宛如陷入迴憶。


    不顧旁人奇怪的目光繼續自言自語般啞著嗓音說道。


    「小時候我家裏很窮,別的小孩都有新衣服穿,就我沒有,我的衣服都是別人不要剩下的,除了窮,我覺得其他都還好,因為我媽媽很溫柔漂亮,爸爸是家裏頂樑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但後來全部變了。」


    「他們開始無止境的爭吵,為了我為了錢為了生活,媽媽的溫柔成了柔弱,她被我爸打罵後永遠隻會抱著我哭,不敢反駁。那個高大的父親變成了惡魔,他沉迷喝酒賭博,不務正業,把好好的一個家弄得一團糟。」


    「我當時想,再熬熬就好了,等我再長大一點,一定要帶著媽媽躲得遠遠的,可是那個性格柔弱的女人卻做出了這輩子最勇敢的事。」魏露聲音沙啞得不成調:「她終於學會反抗了,一個人逃得幹脆,徹底把我丟棄。」


    「生氣的父親把我打得半死,要不是被鄰居發現阻止,或許我早就已經沒命。」


    「我好恨,恨她為什麽不帶我一起走!我恨父親,恨他怎麽還不去死,我多希望他意外出事,我是抱著這樣期待熬過來的。」


    魏露抿了抿幹澀的唇,冷笑道:「可世界就是這樣操蛋,他活得比誰都好。」


    「之後,他因為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沒有錢還怎麽辦?那些要債的人上門揚言要砍斷他手,他嚇得跪地求饒。為了還債,他終於想到一個來錢的辦法,把我賣了。」


    說到這裏,她捂著肚子笑得眼淚直掉,完全不在意自己頗為瘋癲的模樣,半響才得意的繼續說:「他算盤還是落空了,因為我偷了他剩餘的全部錢逃走了。」


    ……


    「遇到肖胥時,我以為他是王子來拯救我的。」魏露嘲諷,「但不是,他隻是一時興起,把我當成寵物在養,剛開始有點意思,在我徹底愛上他後,便冷漠的把我拋棄了,哪怕我求他,他也始終不願迴頭。」


    「所以你就想讓我跟你一樣?」雲棠覺得搞笑,自己識人不清被騙,還要非拉別人一起?不是你弱你有理,哪怕她根本沒有把她當成朋友,可她之前有哪裏對不起她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初真的有把你當朋友。」魏露擦了擦臉上淚痕,有些崩潰的情緒恢復如常,就好像她隻講了一個悲慘的故事,並非她本人親身經歷,「雲棠,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存在隻讓我知道,我有多可悲。」


    雲棠深深地看了眼魏露。


    她隻是最初把她當朋友,而她卻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


    「你的故事說完了?」


    「我前兩天被通知,我爸死了。」魏露笑容逐漸燦爛,「他終於死了,出車禍。」


    「我要離開這裏了,迴到那個我曾經逃離的地方,雲棠,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吧。」她把剩餘的酒喝光,起身笑道:「我真的很討厭你,也真的很嫉妒你,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碰見你了。」


    「對不起。」


    ……


    魏露走了。


    雲棠坐在酒吧沙發上一動不動,半響才木著臉起身對梁玉說道:「走吧,我們迴學校。」


    梁玉沉默地跟著她。


    外麵天色已經變暗。


    夜裏的溫度微涼,冷風吹著臉頰莫名刺痛,天空漸漸飄起了毛毛雨,路上行人的腳步越來越越匆忙,似乎都在趕著迴家。


    雲棠和梁玉打的計程車。


    司機是一位身材圓潤相貌友善的大叔,見兩個學生穿著崇陽校服,還好心情的聊起了天。


    「小妹妹,你們是在崇陽讀書啊,崇陽食堂的飯菜好吃嗎?」


    「還可以。」梁玉道。


    「我聽說你們學校平時活動很多,是不是經常組織出國旅遊啊?學費貴嗎?」


    「貴。」


    「你們學校……」


    「叔叔,請認真開車。」梁玉打斷他。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叔一臉笑眯眯,終於不再問其他問題,「小姑娘安全意識很很高嘛,不錯不錯。」


    梁玉瞥了眼身邊少女。


    而此刻雲棠正目光平靜地看著窗外景色發呆,一句沒說,情緒低落。


    本來從一開始她就打算和魏露斷關係。


    因為很清楚對方是怎樣的人。


    但雲棠心情卻莫名難過。


    她想,這應該是「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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