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時間,袁晏溪終於迴來了,剛進院子,就察覺到一股殺氣迎麵而來,他以為自己走錯了門,剛想做出反應,卻被一聲嬌斥影響了判斷力,硬生生將雙手放下,接下了這一招。


    一陣輕風急速破空而來。


    “嘶……”他刻意將抽氣聲放大。


    陸惜之剛扔其實就後悔了,可她強忍擔心,故作氣惱的聲音響起:“哼,堂堂東廠大廠督,還是武林好手,居然連個破茶杯都躲不了,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眾人默默看了眼地上的‘茶杯’,豁,夫人就是不一樣,茶杯跟淨手盆一樣大。大家都極有默契的裝著鎮定,各自繼續幹著手裏的活,就連東海和北雪也是站在各自主子身邊,不動聲色。


    “聽說惜惜這段時間在家鍛煉身體,看來頗有成效,為夫很是欣慰。”袁晏溪憋著笑,撿起‘武器’交給下人,走向妻子。


    陸惜之撇過臉,不理他,自顧自走進臥房,‘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眾丫頭小廝見狀又都是通身一個激靈…我滴個乖乖,二少夫人威武。


    袁晏溪摸摸鼻子,小丫頭真的生氣了。隨即揮揮手,下人們立刻識趣的退了下去,東海和北雪也一躍而起,‘藏’了起來。


    他咳嗽一聲,敲門。


    意料之中的沒有動靜。


    無奈的搖搖頭,繞到後窗,呲溜一下,悄無聲息的進入臥室,看到小姑娘正靠在門邊,一隻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外邊的動靜。可能是外麵太過於安靜,她的雙眉微微皺起,模樣可愛極了。


    悄悄走過去,從身後將妻子摟住,緊緊擁在懷裏,而陸惜之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唿便感受到一堵肉牆。


    “快放開我。”羞惱的想掙脫,可她哪裏有男人的力氣大,仍是被箍得死緊。


    “不放,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放。”


    “說得好聽,可你連去哪都不告訴我,徹夜不歸讓人擔心,我以為你出事了!!”


    “對不起,惜惜。”袁晏溪又用力一些,將她扳轉身,夫妻麵對麵,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心疼,擔心,還有後悔和疼惜。


    陸惜之聽到這句道歉,一整夜的擔心和委屈終於得到釋放,眼淚刷刷的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決堤而出,她也緊緊迴抱丈夫。


    一頓宣泄過後…


    “杜太醫怎麽突然沒了?是不是常皇後找人做的?屍檢情況怎麽樣?大理寺那個曹金嶽有沒有動手腳?”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讓袁晏溪失笑。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袁晏溪捧著妻子的小手,放到嘴邊親吻。


    “我已經兩天一夜未進食,娘子先讓為夫填飽肚子,再慢慢說與你知可好?”


    “保證不再瞞我?”


    “我保證。”


    陸惜之喚來春香,讓小廚房趕緊做幾個菜,又親自下廚做了碗麵,心疼的讓他趕緊吃。


    她著迷的看著丈夫,心想著,王侯將相公子哥,就算餓得狠了,吃相還是這麽優雅,說明從小的家教修養都十分出色。


    “惜惜再這麽看為夫,為夫可不敢保證一會兒還能好好說話,畢竟,咱們也算新婚燕爾,為夫兩日未著家,十分想念。”袁晏溪放下碗筷,擦擦嘴周,邪魅的對妻子說,末了還拋了個媚眼。


    陸惜之一個激靈,沒好氣的迴嗆:“宮中死了人,還是皇上的專屬太醫,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這大靳就要變天了,你怎麽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杜太醫未死。”


    “哦,那他怎麽死的,遠之驗……”嗯?他說什麽?


    “杜太醫沒死?!”那怎麽東海說…


    “此乃我與皇上的計策,目的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皇上要與常家撕破臉了嗎?”


    “常家謀反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常重虎規劃籌謀多年,此時,就乃最佳的鏟除時機。”


    “皇上突然發病,也是你們的計劃之一嗎?”


    袁晏溪沉默,搖了搖頭。


    “皇上宿疾發作愈發頻繁,極大損害了龍體,這次不過常心悅一次小小的試探,就引發了皇上的尿血症狀…”


    “那你們現在讓杜太醫‘假死’,到底是為什麽?”


    袁晏溪道:“杜太醫知曉太多,常心悅不會留下活口,隻得出此下計,否則他性命難保。送他出城之前,已留有藥方,苗萬火後日便到京城,到時由他替皇上診治。”


    陸惜之恍然大悟,心不由得放下一些。


    突然想到什麽,她斟酌的開了口:“景明,你的玉佩…”


    袁晏溪抬頭,看向妻子,該來的總會來,現在她是他的妻,眼裏的擔心和小心,深深感染了自己。是啊,這是他的妻,不是別人,是陸惜之,除了母親,這世上唯一摯愛的女人。


    “我都告訴你。”


    ************


    “惠妃妹妹,半月未見,怎地就聽說你病倒了,宣王現在每天批閱奏折,沒空探望你,我這做母後的自然不能讓他分心,就由我來看看吧,妹妹看起來,倒是無事?”常心悅微微一笑,欣然開口問候。


    “皇後娘娘有心了,妹妹銘記在心。隻是娘娘設下這局,讓皇上記恨於我,又故意提議讓宣王主事,是好讓皇上醒來就提防我們母子嗎?隻是妹妹不知,娘娘何時這麽不在意權力了?”韋茹夏麵不改色,迴笑,素來精明的皇後娘娘此行定是有別的目的。


    “嗬嗬,本宮當然在意。”常心悅坦然迴答,瞅了眼周圍的宮人,緩緩道,“不知妹妹可知,林婕妤滑胎一事?而且她的症狀,與前兩年同樣也是滑胎的徐婕妤如出一轍,妹妹以為如何?”


    “不錯,除卻林婕妤,另外還有過兩人,隻是沒想到她們身子孱弱,竟然就那麽死了…”


    “都是本宮所為。”韋茹夏語出驚人,眼眸掃視著眾人並無絲毫慌亂,最終看向常心悅,淡笑道,“皇後娘娘又以為如何?”


    一語既出,廳堂嘩然,唯獨常心悅立在正中麵不改色,不僅沒有驚詫,反而陷入沉思,久站不語。


    “那位徐婕妤身份低微,娘家也隻是小小八品,也從未與你有接觸,妹妹對她下手,倒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


    “娘娘真不知其中因由?這麽多年,本宮做的事,娘娘你真不知?不過是借我之手除掉她們罷了。今日姐姐來,也不是質問我吧?”韋茹夏平靜的迴答,毫無悔色,甚至還瞟了常心悅一眼,那樣子是十足的鄙夷。


    “本宮隻是頗為感歎妹妹你的手法,坤寧宮的布置當初是完全按照本宮的喜好挑選,你下的毒雖毒性微量,累年也不致病,但若配上季節性的香氣和物件,則會驟然化成無形的毒。”常心悅看著韋茹夏略帶蕭然的目光,提了口氣道:“尤其春日的山茶,夏日混了薄荷的冰塊,秋日的桂樹,冬日的竹炭,亦或者那端午的香囊,應節的糕點,都有可能。嬪妃一旦懷孕,隻要去到坤寧宮請安,則會漸感疲憊,最終滑胎,是麽?”


    韋茹夏並未迴答,而是泰然自若,大方點了點頭。


    如今這個情況,周圍宮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連唿吸都不順暢了。


    “林婕妤恃寵而驕,霸占皇上,你不等她自然滑胎,便在查看配額的時候在冰中加了點東西,而她也仗著懷有龍種,比別人用三五倍的量,乃至她未滑胎,人已有幻覺。”常心悅娓娓道來,臉色漸漸覆霜般冷下來。


    “本宮自從生下宣王,加上一次滑胎,常常徹夜頭痛,心煩氣悶,娘娘說的,不過是太醫開的鎮靜藥物,用來抹太陽穴的。”韋茹夏說著,伸出手指扣了扣腦側。


    “妹妹真是好手段,不僅除掉龍種,還將髒水潑到了我坤寧宮上。幸虧本宮未再有過身孕,否則,怕也是遭了妹妹的毒手呢。”


    韋茹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娘娘說笑了,若論下毒,這後宮女人之中,誰能比的過您呢?畢竟當年永安宮那場大火…”她卻故意留下話頭,不再接著說。


    常心悅並無被揭穿的慌亂,還說:“隻是不知,妹妹此番故意露出馬腳,又這般輕易認罪,想來是有什麽隱情,你為何要害皇嗣?”


    韋茹夏聽罷,淒然一笑:“皇後娘娘果然是胸襟寬廣,在得知五皇子有可能尚在人世,林婕妤又深得寵愛的情況下,還能寬容大度的很,妹妹佩服。”


    常心悅在聽到五皇子三個字時,臉色終於一變:“真是荒謬!”


    她怒斥道:“就因為林婕妤受寵,所以就謀害龍嗣?”


    韋茹夏斜睨了一眼臉色脹得通紅的常心悅,得逞似的笑起來,緩緩起身,慢走兩步到了她跟前站定,帶著淡笑一字一頓:“這裏隻有我與皇後娘娘,娘娘今日前來,定不是為林婕妤伸冤的吧?不如咱們開誠布公的說上一說。娘娘明明知道,自從德妃死後,這後宮裏加進來的女人,幾乎全都是照著德妃的樣子找的,尤其是這個林婕妤,她們若是生下龍子,就是另一個五皇子,所以,這麽多年,我的所作所為,你看在眼裏,樂在其中。”


    所以,妹妹我呀,自然不能讓你摘得太幹淨,坤寧宮才是最佳的投毒場所。


    常心悅冷眼死死盯著韋茹夏,那模樣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一般,而她接下來的話,才是今天的目的,遂冷笑道:“你們都下去,本宮有話和惠妃娘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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