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袁晏溪問她:“受委屈了?”


    陸惜之從發呆中迴過神來,也不打算瞞著,自嘲的說:“有人害怕女子太優秀,跟他們搶飯碗唄。”


    袁晏溪一愣,隨即難得笑出聲來,盯著她瞧:“你倒是很不客氣。”壓低嗓音,換了個口氣:“陸惜之,你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前有章羽讓人肅然起敬,沒想到,居然會讓我碰上你。”


    “那袁廠督可真是積了不少德,才能遇上這樣的好事。”陸惜之也難得同他開起玩笑。


    袁晏溪眼眸深深鎖在她身上,但笑不語。


    到了東廠,王遠之已經在驗屍房等待了許久,看到他們來,立刻起身,有些激動興奮的走過來。


    “惜之,我知道兇手的殺人方法了。”


    袁晏溪不動聲色的站到兩人中間,隔開他們,問道:“說說。”


    “誒?你怎的好生麵熟?”


    突然,一個極年輕的少年跑到陸惜之麵前,毫不避諱的左看右看。


    本來陸惜之對著突如其來的審視很是反感,但當接觸到少年無欲的清澈目光,不含任何雜質的單純,便放下戒心,也好奇的對他打量起來。


    他隻穿了件民族特色濃鬱的彩色棉布背心,下著黑色九分褲,頭上包裹著布帽,就是一副…苗家男兒的打扮。


    “苗小五,越來越沒規矩了。”袁晏溪淡漠的開口。


    苗小五吐了吐舌頭,朝陸惜之笑了一下,又蹦蹦跳跳的迴到屍體那邊站好。


    “我仔細檢查了鳳舞夕和潘雨桐的屍體,終於,在她們的背部,發現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小傷口,若不是這位小兄弟幫忙,興許就錯過了。”王遠之開始講述。


    當他確定完三名死者的死因後,突然想起章羽之前說起過的一起因針灸致人死亡的案件,說的是在偏僻的小鎮,父親帶著女兒去做針灸療法,在整個紮針過程中,赤腳醫生在女孩的頭頂,太陽穴,手肘處進行了紮針,並且當時在場還有很多人在做治療,整個過程中,開始並無異樣,但是接近尾聲時,女孩突然暈厥,父親提出要找正規醫生急救,但是被施針的人拒絕了,這位赤腳醫生認為他很有把握問題不大,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救女孩,但是最終還是無力迴天,女孩死了。


    所以,他就在想,三名死者肺部的洞有沒有可能是針灸用的細針所導致的,隨後就做了仔細的二次勘察,並且找來了神醫的徒弟苗小五幫忙。


    果然,她們的背部都有一個極細的針眼,若不是兩人的專業,恐怕直到屍體入殮都不可能被人發現。


    王遠之說完,就請苗小五給這個推論做了更詳盡的解釋。


    苗小五拍拍胸口,一副終於輪到我了的表情,說道:“咱們人全身約有五十二個單穴,三百個雙穴、五十個經外奇穴,共七百二十個穴位,有一百零八個要害穴,其中有七十二個穴一般點擊不至於致命,而剩下的三十六個穴則是致命穴,俗稱‘死穴’。”


    說著他看向在場會武功的人,繼續說:“正如你們習武之人所知的,死穴又分軟麻、昏眩、輕和重四穴,各種皆有九個穴,合起來為三十六個致命穴,生死搏鬥中,做為‘殺手’使用。”


    袁晏溪點點頭,表示他聽得明白。


    苗小五嘚瑟著,還唱起師父教他的土歌謠:百會倒在地,尾閭不還鄉,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斷脊無接骨,膝下急亡身。


    陸惜之翻個白眼,不耐的嘖了一聲,出聲打斷他:“你們的意思是,兇手點了幾個死者的死穴?”


    王遠之和苗小五同時應是。


    卻沒想,對麵的女子卻攤開雙手,搖了搖頭:“這絕不可能,鳳舞夕死的時候,不止我,還有許多人在場,當時根本沒有人靠近她,更別提施針紮針了。”


    苗小五吹了聲口哨,把眾人的注意力再度拉迴到自己身上:


    “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如果針灸過程中誤紮到心髒上麵,一日之內必死,因為心的真氣受損,氣就絕了;若是紮到腎髒上,陰氣受損,那麽六日之內必死;刺到肺部,氣損引起咳嗽,三日之內死;刺到肝髒,肝氣亂衝,五日之內死;刺中脾髒,十日之內必死;刺中膽,一天半就會死亡;而刺中足跗上的大脈,血流不止也會死;刺中頭部的百會穴,就會立即死亡。”


    陸惜之頓時明白了其中關係,“所以,就是說,兇手竟然提前就紮破了她們的心肺,眼睜睜看著她們走向死亡。”


    她說完這個結論,自己都有些震驚了。


    因為這個計劃太過縝密,若不是有神醫徒弟相助,誰能想到這麽深層麵的可能性和這麽隱秘的殺人手法?


    “那我們隻要去問問幾家人,是誰給她們施針的不就能抓住兇手了。”南洋不禁開口。


    北雪卻不讚同:“恐怕沒這麽簡單,兇手既然敢這樣做,就一定有把握將能懷疑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都撇幹淨。”


    陸惜之還沒有迴過神,她還在想著,幾名死者居然不是當場死亡,不…是死亡,但稱為延遲死亡更合適。


    “苗小神醫,她們的情況,若是治療及時,有救嗎?”她還是問了出來。


    聽到有人叫自己小神醫,苗小五很是高興,手足舞蹈的走到她麵前說:“以死者的傷口來看,若在被施針後的兩日內,能有所察覺,並且太醫有我這樣的醫術,當然是可以慢慢養好,活下來的。”


    所以,兇手很有可能是故意拖延她們的死亡時間,就這樣以勝利者的姿態,變態的欣賞著她們慢慢凋零,直到枯萎的全過程。


    “我與小神醫討論過,認為這樣的作案手法,不是一般醫者能做到的,因為此處行針需快、狠、準,稍有偏差,被紮者隻會像被蜜蜂輕蟄一下,毫發無傷;若力度又再重些,則會造成傷者當場胸悶咳嗽氣喘,容易立馬被察覺。所以,兇手應當是有豐富經驗,醫術高明的用針之人。”


    陸惜之追問:“據小神醫所知,京城裏有這樣醫術的人多嗎?”


    苗小五想了一下,自負的說:“能把針用到這麽精準的地步,當然隻有我師父…”他停頓了一下,得意的指了指自己,接著說:“還有我啦。”


    那,難道兇手都是靠運氣的?


    “苗小五,你師父的同門師妹苗萬恩可有消息?”袁晏溪冷不丁的開口詢問。


    年輕人一聽,頓時蔫了下來,不情不願的說:“師姑都失蹤好幾年了,師父也從來不提,就袁大哥還記得。”


    袁晏溪下令:“南洋,立即傳口信給苗萬火,火速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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