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惜之打個照麵就想溜迴房梳理案情,可一進大廳,就能感覺一股極低極低的氣壓將她從頭罩到腳,本能的就讓她產生了強大的求生欲,迅速在腦子裏想著對策。


    而上座的陸仲廉早就被氣的臉憋得通紅,握著椅背的手都快看到裏邊兒的青筋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白日的時候廖家就派了人過來傳話,說的要是陸家實在不願意結這門親,也就罷了,就當兩家人以前說了個玩笑話,廖家雖一介商家,但廖辰霖努力,今年秋闈準備下考場考取功名,也是個有抱負的後生。


    陸仲廉隻得一個勁的賠不是。


    他們和廖家有著二十幾年的情誼,當年他和廖明理在一同進京趕考的途中成為朋友,廖明理家是做布莊的,他本人為人很仗義。快到京城之時兩人遭遇劫匪,廖明理為了救他,被歹徒用劍刺穿小腿,不止耽誤了當年的考試,更是落下了殘疾。


    出了這樣的事,陸仲廉很是內疚,沒想到,廖明理不僅沒怪他,還反過來安慰他,讓他帶著兩人的努力,一定要高中。陸仲廉果然也沒負眾望,考取了當年的會元,之後一路平步青雲,直到現在的戶部員外郎位置,雖然隻是個從五品,但他才剛不惑,仍是可以往上走走。


    陸仲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一直記著廖明理的救命之恩,不僅保持與廖家的書信往來,還想辦法讓廖明理家的布莊生意開到了京城,兩家人自然而然更親近了,如今廖家在京城也是個富戶。


    正是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陸仲廉非常生氣陸惜之的逃跑,這婚約是他在當年進入戶部時,跟明理兄訂下的,他也非常喜歡辰霖這孩子,希望兩家能親上加親,現在倒好,陸惜之避而不見,廖家怎能不明白這其中之意,這才主動登門提出解除婚約。


    “你給我跪下!”陸仲廉一點也不客氣。


    要說陸惜之穿來之後最為厭煩的事,就屬這動不動就要下跪,“爹,膝蓋跪多了容易勞損,以後容易殘疾的。”


    !!


    陸仲廉和李文君都顯然呆住了,什麽什麽?


    還是陸子易先反應過來,伸出右腳輕踢陸惜之的後膝窩,陸惜之猝不及防,噗通跪倒在地,迴頭還給了她哥一記白眼。


    “爹,我不嫁人!起碼現在不嫁,我還小呢!”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看都是平常太慣著你,明天開始哪都不許去,好好給我在家念女學,做女紅!”


    “我不!”


    !!


    陸仲廉氣得腦袋冒煙,胡子快翹起來,隻見他四下一望,望著發妻:撣子呢?戒尺呢?李文君正眼都沒瞧他。陸仲廉著急:都沒有,你給我個笤帚也成啊!


    “別找了,我都讓人收起來了。”李文君接著問陸惜之:“我從不幹涉你們的婚事,由著老爺說了算,也問過你姨娘的意見,她是同意的,你從小雖頑皮,倒也算聽話,如今這婚事,為何不應?”


    陸惜之早就編好,硬生生擠了兩滴眼淚:“母親,我還小呢,如今才十五不到,女兒連那人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更別提為人如何,難道就要賭上一輩子嗎?父親與母親的結合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哥哥,姐姐的婚事也是從小到大的情誼所致,緣何到了我這裏就要盲婚啞嫁,就因他父親救過我父親,就合該我來還嗎?”說到動情處,陸惜之想起自己上輩子的死,還有穿越到這古代的孤立無助,倒是真的落下了眼淚,嚶嚶嚶……


    “他若是個好人,倒也罷了,可萬一是個人品不端,陰險狡詐之人,萬一還打我…”說著偷瞄一眼父母:“上個月在長公主的茶話會上,就聽說某官家夫人經常被丈夫打,鼻青臉腫也無處說理,父親,你都不擔心女兒嗎?”


    “他敢!”陸仲廉拍案而起,好似現在就要衝出去教訓那廖辰霖,發現被陸惜之繞了進去,哼了一聲又坐下。


    “母親最是明白事理之人,惜之不想定這門親,還望母親幫我。”


    “唉……罷了罷了,你先起來,迴屋去吧,這事兒我需同你父親好好商量,今天你哪都不許去!老實呆在家裏。”李文君揉揉太陽穴,陸惜之說的話,她何嚐不懂。


    陸仲廉沒有說話,默許了李文君的安排,看著陸惜之那齜牙咧嘴喊膝蓋疼的樣子,就知道是裝的。


    哼!小狐狸!


    等出了正廳,迴頭走出父母的視線,陸惜之立馬活蹦亂跳起來,拍拍陸子易的手:“大哥,借我點兒銀子?”


    陸子易哭笑不得:“虧我還擔心你受委屈了,看來全浪費了表情。”


    “大哥,誰說我不委屈,我可委屈了,差點就要被壓著上梁山,到時候你上哪去找這麽貌美如花的妹妹?”


    陸子易搖了搖頭,“你要銀子做什麽?衣服首飾母親給你們不少,每月二兩零用都不夠你花?”


    “大哥,你是不知道現在去味香樓吃一隻醉鵝都不止一兩呢!”


    “你可真會享受。”說著從懷裏掏出碎銀,剛好二兩,全給了陸惜之,叮囑她不要偷跑出門,好好在家歇著,等候父親發落,說完便走出了摘星樓。


    陸惜之掂了掂手中銀兩,思忖片刻,叫來院裏另一個小丫頭夏香低頭耳語了幾句,便迴了臥房。


    夜幕降臨


    吃過晚飯,早早迴到摘星樓,將春香叫過來,仔細詢問了白天交待給她的任務,小呆子很爭氣,努力把自己聽到的都告訴給了小姐,在小姐的誇讚聲中忘了自己的疑問,美滋滋的去到房外放哨。


    陸惜之開始在紙上記錄:目前已知死者十五歲,死時隻著中衣,死亡時間是晚上二十一點到二十三點之間;死亡原因被人扼斷脖頸導致窒息而亡;腳筋被人割斷導致大量失血,除此之外隻有被拖行導致的軟組織挫傷,無其他明顯傷痕,無性侵跡象;


    疑點一:死者人際關係簡單,聆書樓的煮茶小丫頭,為人良善無仇家,但是根據傷口致死原因判斷兇手下手很重,以致脖頸軟骨斷,還刻意將受害者腳筋挑斷造成大量失血,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對死者怨恨極深;


    疑點二:若排除仇殺,如果是激情殺人,隻需將人掐死棄之便可,為何大費周章將屍體故意拖至垃圾堆;


    疑點三:戌時至亥時,仍有人在街上行走,為何無人聽到死者唿救,兇手為何能肆無忌憚的殺人再拖行拋屍,除非兇手認識死者,並且對周邊環境很熟悉;


    陸惜之撓了撓頭,瞅了瞅自己拿毛筆的手勢,要是有圓珠筆或者鋼筆多好。


    疑點四:也是她最為急迫想知道的,老仵作懷疑這起兇案與五天前的兇案是同一兇手,他的根據是什麽?


    陸惜之必須拿到第一名死者的屍檢報告,死亡地點,死亡時間,死者人際關係,兩個死者是否有關聯性,這些都需要確認。


    可是…


    為了防止她再次偷跑,便宜爹爹已經加派了好幾個家丁,對她嚴防死守,嘖!


    怎麽樣才能拿到第一手,不對,第二手材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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