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國有名的藝術之都,每個藝術類的學生向往的天堂。


    迷城美術學院大一新生佟靈,短頭發,有點發舊的牛仔裙,背著繡著七彩線的布包包,看著鬧市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再次歎了口氣。


    她是大山的孩子,憑借一手巧手,奇妙的構思,精湛的畫藝,才從大山中走出來。


    在老師跟村裏人的幫助,加上自己的獎學金,才能上學,最終考上了美術學院,來到這個具有濃鬱藝術氛圍的大城市——迷城。


    她現在已經快彈盡糧絕了,又不想跟奶奶伸手,所以必須想辦法找到可以賺取生活費的兼職工作。


    同時,她又不想放棄自己的愛好,所以選擇在迷城的迷畫街找兼職。


    迷城有四絕,琴棋書畫,城東的迷畫街,城西的迷書街,城南的迷棋街,城北的迷樂街,是繪畫,書籍,下棋,音樂,具有最多資源最多人才的地方。


    迷畫街是迷城乃至國最出名的名畫買賣以及畫技切磋交流的地方,起初是一些收藏家以及畫手交流的地方,漸漸形成了規模,現在成了畫家的的天堂,成為集學習、創作、交流、切磋、收藏、買賣、售後一體化的市場。


    佟靈已經花了幾天的課餘時間出來找兼職,已經麵試了十幾家,還是沒找到合適的。


    此時太陽西下,她看著馬路對麵,一座三層高的木質古色古香的小樓,屋頂被柔和的夕陽照著,仿佛披上一層金色的光。


    她來到迷畫街第一次駐足的地方就是這裏,當時就想進去,不知怎麽了,又忍住,現在兜兜轉轉了幾天,又迴到了這裏。


    三層的小樓卻給人感覺陰森森,帶著曆史的厚重感,似乎陽光都穿透不了。


    大門是唯一富有現代氣息的玻璃門,用複古的木雕鑲嵌著玻璃。門上一個牌匾,草書著靈魂畫齋。


    玻璃門把上歪歪斜斜掛著一塊牌子,招兼職人員,待遇麵議。


    佟靈不由自主地走過來,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撲麵而來的是一陣陣涼風。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感覺到徹骨的寒意,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在掛著門後的風鈴在外力作用下,發出一陣陣的脆響,讓人感覺到一絲心安。


    門的左邊是一個靠牆的櫃子,放置一些雜物,畫板、文件夾、畫筆等。


    還有一個辦公長桌,一個中年的男子正低頭,用鉛筆塗鴉著什麽。


    “你好,請問這裏招兼職嗎?”佟靈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招啊。”中年男子這時才抬起頭。


    佟靈往後退了一步,捂住嘴,壓下心裏的異樣。


    中年男子出奇地白,異於常人的白,臉色也是蒼白的。


    “覺得我很可怕嗎?”中年男子露出笑容,整個人柔和了許多。


    “對不起,我就是…就是覺得你很白。”佟靈忙不迭道歉,太失禮了。


    “終日在這畫齋裏,自然是極白。”中年男子沒在意。


    “是,我想做兼職。”佟靈說明了來意。


    “嗯,我這邊很簡單,就是周六日過來幫忙招待來看畫借畫的客人。平時周一到周五,營業是早上十點到晚上七點半,周二周四兩個晚上會營業到九點半。你早上提前半個鍾上班,晚上延後半個鍾下班,打掃衛生跟整理雜物。你可以看著課程,周一到周五自由安排時間。我這邊還有一個助手,也是做兼職幫著招待客人,他還在跟著我學畫畫。你們負責招待畫友跟處理一些雜事。沒人來就可以自由練習畫畫,店裏的書籍,你們可以翻閱。”中年男人很詳細介紹了一下。


    “好的,那薪酬方麵?”佟靈有點不好意思。


    “薪酬按小時結算,每個鍾十五元,吃飯自理,十天結一次。”


    “你覺得我合適嗎?”佟靈帶著點怯生生。


    “你自我介紹一下,我聽聽看。”中年男子溫和笑道。


    “我叫佟靈,是迷城美術學院的學生,我是大山出來的孩子。我很喜歡畫畫,所以選擇在迷畫街找兼職。我做事很認真,也很願意學習。”佟靈咽了咽口水,壓下心裏的緊張。


    “明天周六,你過來試試吧。我們畫畫之人,講究緣分,你既然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裏,說明我們有緣。”


    “好的,謝謝你。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我能不能,能不能找你先預支一百塊錢,我實在沒錢了。”佟靈緊張得低頭垂眸,手都無處安放,她實在沒辦法了。


    “這是兩百塊錢,就算周六周日兩天的試用工資吧。”中年男子很慷慨拿出兩百塊。


    “不不不,我有一百塊就夠了。”佟靈趕緊推過去。


    “拿著吧,相識就是緣,能來我這畫齋的,都是有緣人。”中年男子把錢放在桌麵上,“明天九點半準時上班吧。”


    “謝謝老板。”佟靈收下了,鞠躬道謝,她需要這兩百塊做生活費,她身隻剩下幾塊錢了。


    “好了,不早了,你先迴去吧。我姓華,你叫我華先生吧。”


    “好的,謝謝華老板…不,華先生。”佟靈道謝後,就推門離開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又拿起鉛筆,繼續塗鴉。


    第二天,周六,九點,佟靈背著雙肩小背包,站在靈魂畫齋門口,看著上麵的牌子營業時間10:00—19:30,猶豫了幾次,伸出去的手又縮了迴來。


    這時,一個男孩也背著雙肩包,帶著畫夾走過來,很熱情打招唿,“小姐,你要看畫嗎?這邊十點才開門。”


    “呃,我…我不是。”佟靈被嚇了一跳,迴頭看著突然過來的男子,一身普通的休閑服,利落的短發,純淨的眼眸,帶著陽光的笑容。


    “那你是…?”陽光男孩猜到幾分,昨天華先生說有個女學生要過來做兼職。


    “我是做兼職的。”


    “哦,你是新來的學生吧。你好,我叫吳則剛,也是這個畫齋的兼職學生兼助理。”吳則剛主動伸手。


    “你好,我是佟靈。你就是華先生的學生吧。”


    “算不上,他不肯收我啊,進來吧。”吳則剛用鑰匙開門,請她進來。


    佟靈今天才真正打量這個畫齋,五百平米的空間,空曠的,牆上掛滿了畫,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裝飾,幾個柱子也被裝飾起來,掛了油畫。


    進門左邊是前台,就是華老板坐昨天的位置。然後是並排過去三個玻璃房,一個是華老板辦公室,磨砂玻璃;一個是員工的休息室;一個是會客廳,裏麵有茶幾書櫃等。


    進門的右邊是畫友休息區,幾套圓桌椅,最右邊是兩排書櫃,滿滿都是各種繪畫的書籍。


    “這是前台、辦公室、會議室,二樓是放置民國畫的地方,還有儲藏室跟修複室。三樓是華先生的居所跟一個200平米小展廳,任何人不能進去,我就有幸進去過一次,有不少名貴的古畫。”吳則剛熱情地帶她參觀。


    “靈魂畫齋主打人物畫,工筆畫、油畫都有,國畫也有,比較少。一樓是現代人物畫、外國名人臨摹油畫跟本店的鎮店之寶,就是這三幅畫了。”吳則剛帶她來到正中的用玻璃裝潢起來的三幅民國人物畫駐足。


    第一幅是一個民國的貴婦,手裏拿著槍,做射擊狀,一顆子彈已經射出來,地上坐著一個穿軍裝的男子,驚慌不已,想要逃離的樣子。旁邊是幾個不同的貴婦,或死或重傷,殷紅的血,不停流下來。


    “這…感覺好真實。”佟靈感覺靈魂快被吸進去,才看了一分鍾,可以真切地感受拿槍的貴婦的悲哀、傷心、不甘、痛恨、決絕幾種情緒的轉換。


    “靈魂畫齋是可以吸人靈魂的啊。”吳則剛突然嚴肅地迴答道。


    “啊?”佟靈大吃一驚,嚇得後退了兩步。


    “哈哈,騙你的。”吳則剛突然哈哈大笑,“靈魂畫齋因為人物畫特別傳神,才取了這樣一個名字。這裏每幅畫裏的人物真的畫得超級好,能讓人完整感受到畫中人的情緒變化。”


    “確實如此啊,不過這幅畫,其他的人物,都沒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拿槍的貴婦,特別的真實。還有那個男子,能讓人感覺到他有複雜的情緒。”佟靈又仔細看了一會兒,肯定道。


    “確實如此。”吳則剛也嚴肅起來,仔細看了幾遍,“真的有點奇怪啊,按理說,同一個人畫家畫出來的東西,不應該是這樣的。”


    “或許,畫家畫這個貴婦跟這個男子的時候,剛好靈感爆發,神來之筆,而為了畫作的完整性,後麵才增加了場景。”佟靈沉思片刻,給出了一個猜想。


    “有可能,來看看後麵這兩幅吧,看看你有什麽感受。”


    第二幅畫,是一個民國時期的落魄畫家,之所以說他落魄,是因為他的衣服有些老舊,不過很整潔。靠著一麵高大的牆,右手拿著鉛筆,笑著看著前麵,一個畫板在前麵,畫板背對著觀眾,所以看不清到底畫了什麽。畫板的前麵露出一隻女人的白嫩的手,手心裏托著幾個大洋。


    第三幅則是一個木質的畫齋正在掛牌,牌匾被紅綢布遮著,一個穿民國長衫的男子爬在梯子,伸手準備揭開紅布,隻露出後腦勺。旁邊有一個貌似路過的穿黑色西服,戴著禮帽的男子,正轉頭看著這個場景,同樣隻露出後腦勺。


    “這個畫家跟這個爬梯子的老板能讓人感受到超強的情緒,好像一秒鍾能讓人迴到那個場景,倒是這個禮帽的男子,感覺不到任何的東西,好像是虛無的。”佟靈盯著另外兩幅畫看了幾分鍾,移開了眼睛。


    “確實如此啊。”吳則剛點頭。他在這邊三年了,還是沒能參透這些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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