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四十七街停留了兩天後,寧缺在城市廣場上轉了一圈,尋找長安有什麽有趣的消息。然後他才發現,張一祁的死,確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相反,它隻引起了長安平民的流言蜚語和謠言。關於那天晚上在妓院側門實際發生的事情的不同版本被創造出來,但不幸的是,其中大多數都與審查員的死與他兇猛的妻子有關。


    正如寧缺所料,審查官府裏兇狠而堅定的妻子此刻正在長安地方政府大做文章。然而,紅袖之家在事件發生後才被要求停業一天。雖然朝廷似乎還沒有對這個案子做出結論,但基本上,他們都認為審查員的死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第三天,寧缺就知道自己應該去紅袖府看看,不然突然失蹤,會讓妓院的小姐們,包括女仆小草都起了疑心。


    這一次,他決定帶上桑桑。桑桑把頭發紮起來,藏在帽子下。然後她換上了寧缺的舊棉衣。不用進一步改造,她那張黑色調的臉看起來很普通,就像一個不起眼的男仆。


    “今天沒有下雨,為什麽要費心去吸引注意力呢?”他指著桑桑身後抬著的黑色大雨傘說。


    桑桑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決定。寧缺沒有理會她,因為他知道,她隻是擔心張一祁死後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她相信帶上黑傘會保護他們倆。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們兩人踏出老毛筆店大門的那一刻,一群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群人主要是由壯漢組成的。他們肌肉發達的寬闊胸膛和幾縷黑色的胸毛顯露出來,在陽光的映襯下閃耀著光芒,描繪出他們是多麽的兇猛和強壯。離他們不遠處,是兩個長安地方政府的跑者,他們站在樹下看著他們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顯然證明了這些強壯的人是長安地方政府派來的。


    桑桑似乎很警惕,她下意識地將右手伸到身後,緊緊地握住了黑色大傘的中間。寧缺並不緊張,他盯著站在樹下的兩名地方政府跑者。他注意到對方沒有拿著手銬或者金屬鏈子,多少猜到了這些壯漢的背景。


    那群壯漢的首領看起來三十歲左右,並沒有像寧缺所料的那樣衝進老毛筆店進攻搶劫,而是禮貌地用手掌和拳頭敬禮向他打招唿。然後他低聲說:“我以為你是這裏的年輕老板?我前幾天來過一次,但你不在身邊,所以我無法和你討論一些事情。


    寧缺將身體靠在一邊,看了桑桑一眼。就在他準備請教她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她確實告訴了他這件事。然後他轉向那個人,迴答說:“我可以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嗎?


    “我相信,先生,您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麽您是林47街唯一的商店的原因了。男人接著繼續直接列出條件,“我馬上以200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你的店鋪合同,你去別處找店。如果在交易過程中有任何損失,你也可以告訴我,隻要這是我們願意支付的合理價格。但是,我們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我們需要你現在就搬家。


    這些條件真的很有吸引力。寧缺感慨道,他盯著眼前的一群男人。事實上,長安是世界上最慷慨的地區,以至於他們甚至提供了如此誘人的條件來趕走人們。


    寧缺認真的看著那人,道:“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條件還不錯。


    那人笑著迴答:“我為政府服務,自然要把事情處理得漂亮。少爺,說實話,錢對朝廷來說不是問題,也就是說,我沒有必要保留太多的迴扣。如果您同意搬出,價格仍然可以協商。無論如何,我們想讓每個人都滿意。


    價格是公平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合理性的範疇。如果寧缺關閉老毛筆店搬走,他會殺人不吃虧。同時,他明白了,他的店被那個店主當成了小東西。雖然微不足道,但當業主與政府談判時,它可以給他帶來力量。要不然,這家小店就不值那麽多錢了。


    他下意識地看了桑桑一眼,意在察覺她的意見。不過,她的小臉還是像往常一樣茫然,很難看出她是否同意。然後他想到了那個中年大老板,在他們開始營業的那天,他腰間戴著一把劍走進他的商店,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尋常。


    男人看了寧缺幾眼,皺著眉頭問道:“老大,不管你同意與否,至少你應該說點什麽。


    寧缺靠近那人,微笑著壓低了聲音。“哥哥,我來自一個小地方。所以我隻是想知道,如果我說不,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麽?”


    如果這些話出自大腹便便的店主之口,大概那人會把這當成對他的挑戰,扇他們一巴掌。不過,因為年紀小,而且寧缺態度謙虛,他隻是愣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在商店門口倒大量垃圾或在午夜扔磚頭之類的事情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繼續激怒我們,很難說我們會不會偷偷汙染你店後院的井。你知道,我們以此為生。


    寧缺聽到這個答案微微僵硬,心中無聲哀歎。“如果唐帝國的天空中有一輪明月,那麽現在的月光照耀的方式和過去一樣。”


    很顯然,這些圍攻老毛筆店的家夥,都是在江湖世界閑逛的壞蛋,他們為長安地方政府和稅務部後勤司工作,很難對付。寧缺很清楚,盡管他們此刻的態度很好,但誰也不知道,如果他堅持不搬出去,他們會有多邪惡。讓他害怕的不是那些壞蛋。問題是,他剛剛殺了審查員,而且,他將在二十天左右參加學院入學考試。因此,他感到很難拒絕這些條件,因為他不願意在那個時期給自己帶來麻煩。


    就在這時,林四十七街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男人尖銳的聲音,他的話極其酸澀和諷刺,表明有些狠辣和冷漠。


    “亂扔垃圾?扔磚頭?汙染井?誰給了你們這些混蛋這樣做的勇氣?或者你在林47街做過嗎?如果是這樣,我不知道你的手怎麽還放在手腕上。


    一群全身穿著靛藍的男人從街道的另一邊走來。剛才說話的那個人身材苗條,眉眼細,聲音尖銳,靛藍色的衣服隨風飄動,仿佛掛在竹子上。


    他走到老毛筆店門口,向寧缺鞠了一躬,然後轉向那些壞蛋,嘲諷道:“像你這樣的混蛋,在南域連腦袋都抬不起來,應該敢逼別人動!至於我說的那些事情,你敢做哪一個?你不怕我打斷你的腿嗎?


    剛才和寧缺討價還價的男人臉上能捕捉到一絲膽怯。然而,瞥了一眼身後樹下的那些地方政府跑步者,他再次凝聚了心,冷笑道:“齊先生,我們必須明確表示,我們不做那些事情不是因為我們害怕,而是因為它們很髒。現在這位年輕的老板已經理解和體貼了,我們沒有必要這樣做。


    齊先生抬起頭,朝男人腳下吐了口唾沫。 “呸!顧小瓊,你閉嘴!可是林四十七街是屬於我們大哥的,你們這些混蛋怎麽能在這裏裝得這麽體麵呢?


    顧小瓊伸長脖子,喊道:“你想要什麽?我和年輕的老板合法地談判,沒有用刀子和棍子威脅他。我會支付他的租賃合同。這是怎麽迴事?如果你能證明我觸犯了唐法,那我們就去長安地方政府審判吧!


    齊先生又“呸”了一聲,然後迴頭對寧缺鞠了一躬,道:“少爺,你同意在這裏開店,本身就是對我們三千兄弟的尊重。請放心在這裏繼續您的業務。誰敢害你,我就砍掉他的頭來彌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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