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多鍾,天氣晴朗。


    火紅的太陽出來了,溫暖的照耀。


    遊海龍去網吧玩大話西遊太晚了,迴來又喝酒吃燒烤,困得還在沉睡打唿嚕。


    而且,遊海龍在山廟前放肆無禮,不給他進來。


    沿著曲折的山道,我獨自騎車來到山穀的魚塘邊。


    青翠的綠竹底下,有位看似頭發蒼白逢亂的老人家,身上披著破舊的印花床單。他手裏拿著一根冒煙的檀香,對著空中喃喃自語,好像念誦咒語。


    他的棱形臉膛清瘦生硬,麵相粗糙泛黑,眼神斜視勾勾。


    聽聞三年前,吳巽被惡鬼附身,精神瘋癲頭發蒼白,經常脫-光衣服走在馬路,跳進養豬的便坑裏洗澡,晚上露宿在新埋屍的泥墳前睡覺。舅舅去年病死後,他搬到山穀來住。


    吳巽有一米七的清瘦身高,白發蒼蒼逢亂髒肮,不修邊幅長滿胡子。他身披一塊破舊的印花被單,遮蓋住幹瘦黝黑的身軀。


    他側頭發現我靠近,轉眼閃靈暗紅的眼珠子。


    1963年出生,今年42歲的年紀,皮膚粗糙皺巴枯槁,蒼老憔悴得像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年在稅務局裏養尊處優風光無限,娶過三個老婆的亂情,導致今日的失魂落魄。


    他把檀香插在竹林底,喃喃自語大吐口水,轉身朝石綿瓦屋方向走去。


    摩托車停在魚塘邊的操場,我將背包提放到左肩,走到柴門前輕叩。


    “吳哥,吳哥。”


    叫喊幾聲,門縫被打開了。


    他的印堂發黑,臉麵尖銳,作賊心虛似的畏懼。就像村民所說,有惡鬼邪魔附身,精神失常的瘋癲。


    “你認得呂平安嗎,他是你舅舅的上門女婿?”


    他有氣無力的孱弱,精神恍悟:“認識。”


    “他叫我過來找你,叫你去把舅舅家的房門打開,把羅碧兒的相片拿給我。”


    吳巽沉默片刻,反應遲鈍:“你,你是誰?”


    “我姓叫衛鐵,在宏江縣公-安局上班。我是來調查羅碧兒被害的案子,聽說她生前來找過你舅舅,房間裏保留有羅碧兒的相片,你去開門把相片拿給我。”


    他抬起深陷眼窩的眼珠子,迷茫朝我掃視,轉身去房間的桌子裏,拿過一串鑰匙打開房門。


    屋內擺有一張簡陋髒舊的木板鋪,丟滿淩亂的衣服。


    右側的石磚圍牆上,擺有一具矽膠塑料製成的美女。它頭戴牡丹花,穿著碎花連衣裙,胖臉塗著口紅,斜眉歪嘴露著黑牙,像個唱戲的醜角。下方的桌子前,擺有香爐和水果供奉。


    我遞過香煙,納悶的問:“供奉的女神是誰?”


    “她是我表姐。”


    “哪個表姐,叫什麽?”


    他接過香煙有氣無力,沒精打彩:“丁佳容,她二十三歲就死了。”


    “你怎麽供奉她的畫像?”


    “阿成供的,不是我供。”


    “誰是阿成,住哪裏?”


    “勞利成,住在新賓鎮。”


    昨天在村裏走訪,打聽到丁道陵有過三個老婆七個孩子,其中五個兒子全部早夭,隻有兩個女兒長大嫁出去。大女兒招了呂平安做上門女婿,活了三十四歲。小女兒嫁到新賓鎮,五年後丈夫淹死在河裏,她傷心過度上吊自殺,享年二十三歲,當天陪同二十三歲的亡夫一起下葬。


    當時沒有問女兒叫什麽名字,沒有問女婿的名字。如今聽到他說二十三歲,估計就是小女兒,姐夫應該是勞利成。


    勞利成供奉愛妻的塑像,應該是它陰魂附在吳巽的身上。


    吳巽關掩上房門,朝院子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後,問:“你老婆去哪裏?”


    他略顯虛弱,嘴裏銜煙點燃:“離婚了,三個老婆都離了。”


    “生有幾個孩子?”


    “兩個女兒,大的嫁人了,小的讀書。”


    “都是誰生的?”


    迴首不堪往事,他心酸苦楚跟在我身後:“第一任陳綠生下阿圓,前妻是工廠工人。張局-長的女兒劉雯姬喜歡我,叫離婚了娶她過門,生下阿琪。夫妻倆鬧矛盾離婚了,我再娶了趙慧琳。等到我判刑坐牢,她鬧離婚。”


    離婚三次,證明私生活泛濫成災,豈有不敗光家產的道理。沒有死於非命,算是便宜了。


    “你欠了多少外債?”


    “十萬多,欠胡老板的。”


    我倆朝摩托車走去,朗聲相勸:“十萬塊不算多,你可以重新找工作慢慢還債。你頭發全白了,就是想法過多壓力太大,自己折磨自己,自己跟自己過意不去。你躲在深山老林裏,也不能解決問題。再說了,你有十幾年的工齡,將來六十歲可以辦理退休。”


    他茫然的搖搖頭,表情凝重吐起濃煙,後悔莫及的迷茫。


    從談話裏分析,吳巽明顯是遭受打擊的失意,對生活前途失去信心,有厭世輕生的念頭,卻沒有精神失常。


    兩人來到丁道陵的家門口,他拿鑰匙打開鐵門。


    廚房裏的煙霧消失了,那位站在窗前的老人家不見蹤影,卻散發幽寂沉沉的煞氣。


    進戶門兩側貼著靈符,招魂旗迎風搖晃。


    客廳的正中央,擺有一尊表情兇煞的木雕神像。它頭戴天冠,身穿黑袍腰束金蛇,雙眼發青獠牙外露,左手舉起利劍右手是繩索,臉麵兇惡呈現憤怒的表情,就跟供奉在烏崗山神廟裏相似。


    前麵的祭桌上,擺有香爐和杯子,有塑料製成的金桃水果。


    兩側的牆壁間,懸掛著眾多的旗幡,氣氛陰冷感覺就像一座道場。


    瞧見神像如此兇煞的麵孔,我沒敢冒犯,拿過檀香點燃的祭拜。由於來得倉促,又聽說無人入住,沒有購買煙酒水果等禮品,隨手拿出紙幣供奉。


    沒人打掃的緣故,神像和地板上堆積厚厚的灰塵。


    左側有間寬敞的房間,是丁道陵師父在世之時,專門用來接待來訪的客人。屋內擺有幾張神像和橫聯,有香爐清水供奉。


    經常在屋內燒香的緣故,天花板和四周牆壁,都被熏得發黃變黑。角落裏,懸掛著黑色的蜘蛛網。


    “你舅舅不在了,怎麽還保存他的物品?”


    “臨死前,他交待保存原狀,不要破壞燒毀。”


    保留原狀,必定是陰魂不散。


    吳巽帶到隔壁的房間裏,推開房門。


    屋內幽暗陰沉,散發一股依稀的檀香味,長年燒香遺留的灰暗。


    拉亮電燈,看到擺有一雙紅木雙人席夢思,兩個大衣櫃,還有兩張桌子。窗台前,張帖有許多的靈符,牆壁上掛有山水畫。


    灰舊古樸的雙人榻上,懸掛有黑色的網格蚊帳,鋪設深藍的印花床單,擺放有整齊的青色厚綿被,配有兩個繡花的鴛鴦軟枕。


    雙人床鋪的兩側,懸掛有對白色橫幅挽聯,配有彩色紙花圈,感覺像似擺放死人的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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