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


    李啟明臉色一沉,目露兇光,腰刀拔出一寸,道:“那你說說看,怎麽個認識法?”


    妖二一愣,下意識道:“不對,我不認識。”


    “嗯?剛才不是還說認識,你這是在戲弄我?”


    “不是,不是。”


    妖二慌忙搖頭,急辯道:“我是說我見過木雕,但沒見過你手上的木雕。”


    李啟明拋了拋木雕老虎,掛迴腰間,淡淡道:“繼續。”


    妖二目光微閃,仰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啟明,道:“我說了你可以放過我嗎?”


    李啟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找了塊隆起的樹根坐下。


    妖二鬆了一口氣,看了眼自己的四肢,此時已經長出小半,差不多到手肘、膝蓋了。


    他扭動身體,尋了塊樹根靠上,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妖二神情一滯,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邊留意那人的表情,邊說道:


    “我上麵還有個老大,喜歡木工,時常會做些木雕小玩意。”


    ……


    -----------------


    山林邊緣。


    草木逐漸稀疏。


    素白的月光下,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穿行著。


    其身形高大,行動卻宛如輕煙,足不點地,眨眼間便掠出幾丈遠。


    片刻後,高大人影行至一片開闊地,驀地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樹叢。


    高大人影忽然開口道:“老七,跟了這麽久,也不出來見見我?”


    夏末的山林間,蟲鳴繚繞。


    一陣微風拂來,吹起斑駁樹影。


    樹叢後緩緩走出一個同樣高大的人影。


    其虎頭鹿角,胸前繡著一個“七”字,正是孔虎麾下虎妖軍團的老七。


    他雙手高舉過頭頂,臉上帶著閑適的笑意,讚歎道:“老大早就發現我了吧,真厲害!”


    女虎妖雙眉慢慢豎起,右手一指一指地握緊背在身後的鐵棍,冷冷道:“是我倏忽了,平日裏沒注意管教,讓你養成了這般輕浮的做派。”


    話音未落,鐵棍已然掄起,在半空劃了個圓,挾著惡風砸向妖七。


    妖七大驚,萬萬沒想到老大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鐵棍勢大力沉,諸位兄弟都吃過苦頭,他又哪敢硬接。


    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形象,就地一個驢打滾,將將躲過無可匹敵的棍擊。


    一擊落空,女虎妖臉色不變,輕喝一聲。


    鐵棍去勢不減,反而更強盛幾分,直直砸中地麵。


    隻聽得“咚”的一聲悶響,如同遙遙天邊的悶雷。


    隻一瞬,又仿佛經年,才猛然炸開,壓倒林間一切的蟲鳴、風聲。


    地麵瞬間塌陷,在棍下形成一個巨大的凹坑。


    隨之而來的振波刮起巨量砂石,倒卷而起,形成一道龍卷,撞向妖七。


    妖七駭然失色,老大今日是吃錯藥了,竟然下這麽重的手。


    這下要是砸實了,怕不是當場就成了肉泥。


    拿去做包子都不用再剁,直接就能做成上好肉餡。


    眼見砂石龍卷襲來,躲無可躲。


    妖七無奈之下,隻得蜷縮起身體,像球一樣滾起來。


    一連滾出數丈遠,才堪堪避開飛射而來的砂石。


    雖然此時已經拉開有段距離,妖七卻並未有任何放鬆之意。


    他知道老大的攻勢講究一個源源不斷、絡繹不絕,一棍更比一棍強,從不會給對手喘息之機。


    一旦被逼入劣勢,反擊是不可能反擊了,隻能等死。


    心念電轉間,妖七放棄起身,就地大聲喊道:“木雕!”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迎麵壓來。


    他強行按下想要躲避的念頭,登時眯起雙眼。


    隨著眼前一花,就見鐵棍穩穩地停在頭頂三寸。


    距離之近,甚至都能看到棍梢上那一圈紛繁的花紋。


    “你的名字?”


    聽見老大的聲音傳來,妖七顫聲道:“周元。”


    說完,他狠狠鬆了一口氣。


    旋即感到一陣虛脫,渾身癱軟在地,如同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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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不喜歡我們碰那些木雕,曾經有弟弟偷了一個出來把玩,被他狠狠揍了一頓。”妖二口中不停。


    雙手已經長到手腕,雙腳也長到小腿,估計再有一點時間就能完全長好了。


    他偷偷瞄了眼陷入沉思的李啟明,絞盡腦汁搜刮看過的故事,繼續說道:


    “還有,有一個弟弟跟著老大學做木雕,但做出來的....”


    李啟明略微抬手,沒讓妖二繼續說下去。


    他站起身環視一圈,眉頭緊鎖,麵露疑惑之色,似是有什麽難決之事。


    片刻之後,李啟明走到妖二麵前,說道:“怎麽沒人過來救你?”


    妖二心頭一跳。


    心中狂吼: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臉上卻不露聲色,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


    一句話未說完,腦海中傳來熟悉的劇痛。


    狗東西果然不懷好意。


    妖二早有準備,在陷入失神的瞬間,猛地一咬舌尖。


    時機恰到好處。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就立刻轉醒過來。


    “這招已經對我沒用了!”


    妖二冷笑一聲,正要翻身躲避,腦海中卻再次傳來劇痛。


    前後不過一息,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再次放出法術!


    妖二駭然變色,慌忙又要咬舌尖。


    但已經沒必要了。


    手腳接連傳來劇痛,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又重新變成了人彘。


    妖二癱倒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


    還是熟悉的畫麵,熟悉的感覺。


    就連斷肢處血液滴落的聲音都一模一樣。


    嗯,還差點什麽?


    緊接著就感覺到一隻腳壓在胸口上。


    沒錯,就是這樣!


    一柄大刀搭在妖二的脖頸上,灼熱的刀身立時燙焦了其上的毛發。


    李啟明麵如止水無波,沉聲道:“你的名字?”


    妖二梗著脖頸:“不都說了叫二!”


    李啟明頷首道:“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比如有什麽認識的人想要告別之類的。”


    聞聽此言,妖二渾身顫了一下,臉色瞬間漲紅,斷肢處血流得更快了。


    片刻後,他的臉色由紅轉白,這才嘶啞著道:“為什麽?”


    李啟明想了想,迴答:“孔虎特意派你來執行秘密任務,我還以為他挺看重你的,沒想到你也不過是用完即棄的棋子。”


    妖二瞳孔驟然收縮,冷冷道:“你殺了我吧。”


    “對一個拋棄你的人,你就這麽忠心?”


    “別廢話了,父親會為我報仇的,你就擦幹淨脖子等著吧。”


    沒有猶豫,李啟明揮刀砍向妖二脖頸。


    就在此時,地上的樹根突然長出大量藤蔓。


    眨眼間便把妖二層層捆住,同時也擋住了揮來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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