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記憶久遠得像個夢。


    可阮星眠知道那不是夢。


    因為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打入身體的藥劑,被標注過的髒器,以及被種在試管裏的生活……


    如果不是她匹配到了喬欣妍,或許她現在已經麵目全非了。


    所以這些年她忙著提升自己,想要將那座地獄摧毀。


    可還是晚了。


    而之前的遺憾與挫敗,因為對方的一句小啞巴再度浮上心頭。


    因為在她那段宛如地獄般的生活裏,也有很微末的溫暖。


    有個小女孩明明自己什麽都怕,卻每次在她挨打後都會去廚房偷饅頭,讓她果腹。


    還有一個小男孩會在她抽完血後,想方設法幫她幹活,讓她免受鞭笞的體罰。


    可她忘記了這兩個孩子的代號,隻記得他們的特征。


    小男孩的手臂曾被惡狗撕下一片肉,小女孩後背曾被摻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打過,留下了一段像是蛇爬行過的傷疤。


    這些年她沒有放棄過尋找孤兒院,可始終沒有收獲,孤兒院所有的痕跡伴隨著孤兒院的離奇失蹤被掩埋。


    唯一的突破口錢向梅,也在海城蘇謙文倒下後沒了蹤跡。


    07在說出最後一句話後就沉默下來了。


    她直直看著阮星眠,努力去解讀她藏在平淡後的情緒。


    雖然她已經兩次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可每次見到阮星眠時,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動搖。


    她是阿元……


    她不是阿元……


    每一次的念頭閃動,都會讓她如臨大敵,緊張不已。


    垂在膝蓋上的手在阮星眠的沉默中一寸寸收緊。


    她告訴自己,最後一次。


    她最後一次動搖,如果阮星眠不是阿元,那她不會再留情!


    可阮星眠仍然不迴應。


    她的心仿佛深陷在了一片失望的沼澤。


    漸漸開始絕望。


    “怎麽不見你的同伴?你們不是形影不離嗎?”


    突然,阮星眠出聲了。


    她的這兩句問話,徹底澆滅了07最後的僥幸。


    “嗬!”07冷笑出聲,自嘲道:“我真是愚蠢,竟然會對你有所期待。”


    阮星眠冷淡掀眸,看到她眼底有自嘲的情緒,微微蹙眉。


    這個紅發女生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於是,她再度問道:“你認識我?”


    這次07沒有否認,“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


    她慢慢站起來。


    隨著她的站起,她身上的氣勢也跟著變了。


    像是被禁製束縛的猛獸,開始解鎖封印。


    阮星眠本就沒放鬆下來的心弦猛地繃緊。


    一雙清冷的眸子猶如深不見底的冰湖,泛起滲骨的寒意。


    07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嬌豔一笑,“但我更希望,我不認識你,因為我發過誓,再見麵會要你的命!”


    阮星眠聽到這句話,心頭隱隱泛起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


    但她來不及分辨,就見對麵的紅發女生動手了。


    對方的動作快如閃電,五指成爪鋒利逼向她的咽喉!


    阮星眠也不是吃素的,整個人從機車上彈起,在紅發女生靠近的時候,抓住她的肩膀借力躲避,同時扼住她的脖子,直接將她過肩摔!


    “該死!”


    07重重砸在地上。


    阮星眠迅速上前,一腳直擊她的咽喉!


    07察覺到不對,就地翻滾,驚險躲開致命一擊。


    而後兩人又快速交手。


    綿綿細雨中,兩人的身影不斷交錯,又不斷分開。


    淩厲的招式,使得她們的每一次碰撞都發出沉悶的聲響。


    如龍爭虎鬥,你來我往,難解難分。


    阮星眠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她交手,快速找到了她的破綻。


    不小心順走了她腰上的一個硬物。


    阮星眠隔著布料摸了摸,像是一把手指長短的刀。


    “還給我!”


    07察覺到自己的東西被抽走,急聲大喝。


    阮星眠來不及看清是一把什麽樣的超短刃,就直接劈向她的後背。


    07沒有躲開,硬生生受下這一刀,反手去搶。


    後背傳來痛感。


    她卻不管,不斷伸手去搶阮星眠手裏的東西。


    拉扯間,後背的傷口被撕裂,疼得她唇色泛白。


    “我再說一次,還給我!”


    “有本事就自己搶!”


    阮星眠見她受傷,招式更加兇悍,招招都逼向紅發女生的命門。


    “阮星眠,你是在找死!”


    07也發了狠,眼眶一紅,出手更快,幾乎出現了殘影。


    阮星眠不敢掉以輕心,但奇怪的是,在交手中她發現紅發女生的一些招式竟然跟她有點像。


    隻是紅發女生後續的招式,太過毒辣。


    每一招都帶著以傷換傷的瘋勁。


    但這份熟悉感,卻讓她有些不敢下死手了。


    07看出她的收斂,雖然不理解,但也沒心軟。


    在她又一次冒著手被劃傷的危險,直接抓向鋒利的刀身時,阮星眠沒有再主動出擊,而是將超短刃反了個麵,還給她。


    07接過刀,目光驟然陰狠,衝著她的臉就用力劃下!


    阮星眠極限避讓,躲過了臉,卻沒躲過肩膀。


    痛感傳來時,她的左肩被劃開了一道傷口。


    不長卻有些深。


    鮮血瞬間從鎖骨處流下,染紅了她的絲質睡裙。


    07得手後,轉身迅速跑開。


    在她轉身的那一秒,阮星眠抬眸看到了她被劃開的後背,有一道顏色很深卻蜿蜒如蛇在爬行的傷疤。


    她的意識瞬間炸裂!


    剛才紅發女生的話再度衝上腦海。


    “……我沒有名字……我曾經是個小啞巴……”


    同時,深處的記憶跟著翻湧上來。


    一個小女孩不會說話,幹瘦的手臂一直握著一塊黑炭,見人就怕,可唯獨見到她,會笑。


    還會用黑炭不停跟她“對話”。


    【阿元,你吃,餓肚子很難受的……】


    【阿元,你流血了,別怕我幫你包紮……】


    【阿元,你好厲害,我想學你的武術,這樣我也能保護你了……】


    【阿元,你在難過嗎?我陪你哭……】


    【阿元,別忘了我……記得迴來看我……】


    複蘇的記憶,將她的所有意識侵占。


    一股濃烈又澎湃的情緒從心底躥向四肢百骸。


    07以為阮星眠會迅速對自己展開猛攻,可沒想到她竟然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疼傻了?


    這可是她的絕佳機會!


    隻要除掉阮星眠這個大麻煩,老大後續的計劃也能更順暢地展開。


    這樣她與阿淩脫離組織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想到這裏,她趁阮星眠沒反應,身影快若閃電,準備直接將鋒利的刀尖戳入阮星眠的咽喉!


    “你是小啞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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