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


    處在人群中間的喬欣妍訥訥迴過神,終於明白過來阮星眠是在耍自己。


    她惱羞成怒,但到底還是忍住,勉強擠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不敢去看傅斯硯的眼神。


    “傅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剛才突然就……”


    “突然就手滑,想燙花我的臉?”阮星眠反唇相譏,絲毫不給她辯解的機會。


    “你——”喬欣妍氣急敗壞地抬眸,朝她怒目而視。


    “夠了。”


    傅斯硯冷沉的嗓音一出,周遭空氣似乎都被凍結。


    “喬小姐,我剛才說過凡在傅家鬧事者,不論是誰我都不會客氣。你既然已經承認是故意為之,那恕傅某招待不周了。龍伯,送客!”


    喬欣妍臉色驟變,她第一次來傅家就被趕出去,那她以後還怎麽在海城的名媛圈立足!


    “傅少,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就是個意外,我當時接過茶杯的時候也是突然被燙了一下,這才失手把茶杯丟出去了……”


    阮星眠不疾不徐地補刀,“所以你是在怪傅家沒教好下人?”


    喬欣妍還想狡辯的話直接被她這句堵在了嗓子眼,柔美的五官因為過於憤怒變得扭曲。


    “姐姐,你非要惡意解讀我嗎?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你就這麽想我?”


    阮星眠冷聲提醒:“想再挨一巴掌恢複剛才的記憶嗎?”


    喬欣妍本能畏懼,剛才那一巴掌打得她現在臉還疼著,她轉而一臉柔弱地望向傅斯硯。


    “傅少,我一是擔心自己中毒,二是擔心你的安危,怕又有人你不利,所以才會那麽失態,你……你不會真因為這個生我的氣吧?”


    喬母看自己女兒被逼得連聲哀求,心頭很不是滋味。


    可她知道傅斯硯不是好惹的,不得不衝她一向看不順眼的阮星眠放軟了態度。


    “星眠,剛才妍妍的話是說得過分了些,可你知道她性子軟,剛才隻是逼急了才口不擇言……


    再說你是姐姐,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妍妍被誤會吧?這要是傳出去,你爸會對你很失望的!”


    在她眼中,阮星眠是因為嫌棄親生父母才跑迴海城,那她肯定在意喬榮輝的感受,畢竟她離開海城時,喬榮輝可給了她整整十萬。


    然而阮星眠很直白地嘲諷,“喬夫人,眼睛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你女兒的本性這裏所有人有目共睹,不是你花言巧語能扭黑為白的。”


    喬母見她不買賬,一張老臉氣得發青。


    偏偏傅斯硯還在,她沒法發飆,隻能強行忍住。


    阮星眠瞥見傅斯硯一張俊臉冷得厲害,不希望他真趕喬家母女離開耽誤她的計劃,於是淡淡出聲,


    “傅少,喬小姐剛才雖然言語有失,但也算事出有因,看在她救過你的份上,要麽你別跟她計較?”


    這語氣多少帶點玩味,喬欣妍聽得惱恨不已。


    她才不要阮星眠這個賤人幫她說話!


    喬欣妍還沒來得及反唇相譏,就聽傅斯硯再度開口,“事出有因?”


    他語氣極冷,眾人聽得心底發寒,喬欣妍甚至還忍不住顫了一下。


    偏生阮星眠就跟沒聽出來似的,一臉淡定地聳了聳肩,“她腦子不好使,可不就是事出有因?”


    腦子不好使,才會出昏招幹蠢事說胡話。


    還說什麽是擔心傅斯硯的安危才胡言亂語,這種拙劣的借口隻有傻子才會信。


    “你——”喬欣妍險些氣炸。


    “妍妍!”喬母連忙伸手拽住她,拽得很緊。


    雖然阮星眠說話很不中聽,但傅斯硯似乎真聽進去了幾分。


    沒見方才幾人不管怎麽勸,這人都沒半句迴應嗎?


    喬母眼巴巴看著傅斯硯,喬欣妍站在她身邊咬著唇,看似可憐兮兮,掃向阮星眠的餘光卻帶著恨。


    傅斯硯臉色冷沉,雖然他對喬欣妍有些反感,但對方畢竟對自己有恩。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喬母和喬欣妍立刻鬆了口氣。


    喬欣妍麵露喜色,她就知道傅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厭棄自己。


    阮星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低賤的小保姆而已,傅少怎麽可能為了區區一個保姆生自己的氣?


    阮越音也暗暗鬆了口氣,溫柔地看了阮星眠一眼。


    “星眠妹妹,雖然你剛才也受了委屈,但你也打她出氣了,加上喬家對你還有養育之恩,看在傅少的麵子上,你也別計較了。出門在外,莫傷了和氣。”


    她自以為說得滴水不漏,將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阮星眠應該會識趣地接受。


    可阮星眠不為所動,清冽的眸子裏盡是嘲諷。


    “要不我也往你臉上潑一杯剛泡的茶,你也別計較了?”


    “這怎麽能一樣?”阮越音忍不住反問。


    “確實不一樣。”


    出乎阮越音的意料,阮星眠根本沒反駁她,而是慢條斯理道:


    “不一樣在於我可以躲開,你不可以。我會扇她耳光,你不會。如果剛才被潑茶的人是你,早就齜牙咧嘴被救護車拉去醫院了。既沒躲開的本事,也沒扇迴一耳光的骨氣,你也隻配在這兒慷他人之慨叫別人不計較!。”


    阮越音妝容精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傅斯硯淡淡掃了阮星眠一眼,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阮越音隻以為傅斯硯是瞧不慣阮星眠的尖牙利齒不識時務,咬咬唇,佯裝有些無奈,“妹妹,你還真是任性慣了……”


    一副自己明明是為了阮星眠好,好心卻她被當成驢肝肺的表情。


    阮星眠看著,隻覺得這人茶裏茶氣挺惡心。


    說著,阮越音又轉目瞥向喬欣妍,語氣透著另一層深意,“喬小姐,既然你有錯在先,那就跟我妹妹道個歉吧。你們家畢竟養大了她,她肯定不會跟你計較,妹妹,你說是吧?”


    阮星眠嗤,“這麽愛讓人道歉,你就不該學琴,應該去學和稀泥。”


    阮越音:“……”


    她忍,她才不要跟喬欣妍一樣,被阮星眠隨口幾句就氣得當眾失態!


    “不過有人要是想道歉那就道吧,我勉為其難聽一聽。”阮星眠道。


    這話讓傅斯硯再度將視線落在了阮星眠身上,據他觀察這位阮家真千金是半點虧都不肯吃,又怎會這麽輕易就鬆口,放過想害她的人?


    喬欣妍見傅斯硯都不計較,阮星眠一個小保姆竟然還恬不知恥地要自己道歉,心頭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我都說了剛才的事是意外,阮星眠,你現在一點事都沒有,為什麽還揪著不放?難道你心裏還在嫉恨我搶走了你的一切,故意在報複我?”


    阮越音聽到她這番話氣得差點沒罵出來。


    但想到自己的計劃,她又不得不放軟語氣。


    “喬小姐,隻是一句道歉,應該不難吧,難道你真的想當著大家的麵被趕出去?”


    她不知道對於喬欣妍來說,跟阮星眠服軟道歉,比殺了她還要叫她難受,所以她絕對不可能道歉!


    馮萱萱見阮越音已經把話暗示得這麽明顯,喬欣妍這個蠢貨還不肯鬆口,也勸出聲,


    “喬小姐,斯硯哥哥平時很忙,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邀請我們來,別為了這件小事耽誤他的時間。再說……我們的時間也寶貴,你應該知道才對。”


    這最後一句被故意咬重了語氣,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喬欣妍當然聽出了兩人的意思,但還是咬緊了牙關,硬是不開口。


    反正她絕不會跟阮星眠低頭!


    馮萱萱等不到她服軟,臉色也漸漸僵硬,忍無可忍地怒聲喝道:“喬小姐,隻是道歉而已,有那麽難嗎?別忘了你們之前承諾過什麽,要是耽誤了我們的事,別怪我翻臉無情!”


    怎麽會有這種人,一百隻死鴨子捆一起都比不上她!全身上下都燒成灰了那張嘴恐怕還硬著!


    喬母見馮萱萱急眼了,怕剛進袋子的錢捂不穩,趕緊低聲提醒喬欣妍,“妍妍,今天我們來傅家可是答應她們要幫忙跟傅少說情,在再耽誤下去惹惱傅少,怕是要壞事!”


    喬欣妍眼神微慌,可抬眸看到阮星眠那清傲的眼神,那句道歉怎麽都說不出來。


    阮星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被喬家掃地出門的垃圾!如今還淪落為了小保姆,這種廢物憑什麽要她這個喬家大小姐低頭!


    阮星眠早知她放不下喬家大小姐的架子,所以沒勉強,語氣冷淡:“既然不想道歉,那就按傅少之前說的辦好了。”


    她說的每個字都如重鐵,狠狠壓在了馮萱萱的心上,讓她的理智搖搖欲墜。


    下一秒,轉目見到龍伯吩咐傭人去拉喬氏母女,馮萱萱瞬間破防。


    “喬欣妍,你腦子是不是有大病!不過是一句道歉,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你有什麽可猶豫的!我告訴你,昨晚我可是給了你們錢的,你們要是不辦事,就立刻把錢還給我,要不然我要你們好看!”


    阮越音在看到馮萱萱暴怒的那一瞬就意識到不妙,想攔卻沒能攔住。


    等聽馮萱萱吼出這一切,她頓時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甚至開始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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