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連續兩晚上沒睡著的趙瑾柔終於受不住了,黑眼圈很是明顯,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一出房門,把點翠都嚇了一跳。


    “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沒休息好,哪裏不舒服嗎?”


    趙瑾柔無力地搖搖頭,掃視著外間,元戎被鎖進了柴房,其他的人也一個沒見到。


    “李清夜他們呢?”趙瑾柔自主地把李清夜和趙瑾芷合稱為他們。


    點翠癟癟嘴,似乎也是有些不舒服:“他們啊,一早就出去了,誰知道是去做什麽。”


    趙瑾柔失落地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乖乖地坐在桌前吃早飯,味同嚼蠟。


    溫宸從外麵走進來,端著趙瑾柔的藥:“吃完飯把藥喝了。”


    趙瑾柔感激地接過藥碗,她實在不好意思讓溫宸為自己跑前跑後。


    “小丫頭你怎麽了,昨天晚上做惡夢啦?”溫宸看著趙瑾柔大大的黑眼圈問道。


    說罷還上手揉了揉趙瑾柔的眼角,趙瑾柔手裏拿著麵餅和筷子,就沒有躲開溫宸的觸碰。


    但是好巧不巧地,這一幕又正好被剛迴來的李清夜和趙瑾芷看到。


    四個人靜靜地對視著,氣氛很是玄妙,點翠默默低下了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趙瑾柔放下筷子站起身,別過身不看李清夜和趙瑾芷站在一起的樣子,低低地說了聲:“我吃飽了。”


    然後就徑直走迴了內屋,順帶關上了門,李清夜的臉又不可避免地黑了。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看見自己就走了,李清夜看著趙瑾柔的屋門,想不通她怎麽還生上氣了。


    溫宸反應過來這突然的變故,看著李清夜的臉色,有些幸災樂禍地端著藥追了上去:“小丫頭,你的藥。”


    看著溫宸走進去趙瑾柔的房間,李清夜拳頭攥緊,手上青筋都出來了,他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地轉身向外走去。


    “誒,清夜,你不吃飯了嗎?”趙瑾芷問道。


    李清夜頭也不迴:“不餓。”


    點翠噘著嘴,小聲嘀咕道:“這都是怎麽了,怎麽全都這麽奇怪。”


    趙瑾芷無奈地看著李清夜走出了院子,自己也沒有吃飯的胃口,端過一盤吃剩的菜和一些幹糧,就走出了屋子。


    柴房。


    元戎被五花大綁起來動彈不得,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早已經餓得發昏,但是還算是有骨氣,一聲也沒吭。


    趙瑾芷打開柴房,與她一起闖進元戎視線的,是門外溫暖的、冬日的陽光,那樣刺眼。


    “餓了吧。”趙瑾芷把飯菜放在一旁,蹲下身子與元戎對視。


    她一開始看見元戎是害怕的,但是現在也已經習慣了,她前世見過太多心靈醜陋的人,那樣的人,比元戎可怕多了。


    “我喂你吃些東西吧。”趙瑾芷的聲音堪稱溫柔,她拿起一塊幹糧,遞到元戎嘴邊。


    元戎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惡狠狠地對著趙瑾芷說道:“你想毒死我?!”


    趙瑾芷沒想到元戎會這麽想,諷刺地勾起嘴角:“我要殺了你還用得著下毒?你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了。”


    元戎聽不懂什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屁話,他想了想,趙瑾芷的確沒有那個必要下毒害他。


    所以,她真的是來給他送飯的?


    “你不怕我活下來,有一天會殺了你?!”元戎問道,聲音因為沒有力氣的原因也少了很多恐怖的感覺。


    趙瑾芷歎了口氣:“任憑你怎麽想,要殺我,你也得先活下來不是?”


    說罷,趙瑾芷再次好心地將幹糧遞到元戎嘴邊。


    這一次,元戎遲疑了下,他審視地一直盯著趙瑾芷,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有目的的表情,但是沒有,趙瑾芷的眼中,一點算計都沒有。


    元戎不知道為什麽,後知後覺地竟真的張開了嘴巴。


    趙瑾芷見狀將幹糧遞到元戎嘴裏,後者便用力地咬了一大口。


    對於饑餓的人而言,這已經是人間美味,比什麽大魚大肉都好吃。


    元戎吃,趙瑾芷喂,兩個人說也沒有再說話,元戎吃得太幹了,趙瑾芷還會貼心地喂點水,如果不是元戎被綁著,真的很像熟稔的朋友。


    一大塊幹糧很快就吃完了,趙瑾芷伸手又拿起一塊:“再吃一點?”


    元戎搖搖頭,意思就是自己吃飽了,他悶悶地將臉埋進枯草堆裏,聲音也悶悶地:“謝謝你。”


    就算是下了毒,這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死法。


    趙瑾芷見元戎吃飽了,便起身收起吃食,轉身幹淨利落地離開,關門的一瞬間,趙瑾芷輕聲迴道:“你也是人,你我之間也無怨恨。”


    我喂你吃的,也不過是不想你就這麽餓死,你死了,李清夜的案件就死無對證了。


    趙瑾芷關上門,也帶走了柴房內的陽光與溫暖。


    黑暗裏,元戎的眼角亮晶晶的,有一個人對他說,他也是人。


    可是,明明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了啊…


    這一天的氣氛一直僵硬地很,趙瑾柔見到李清夜就是不言不語的狀態,故意躲著李清夜,加上溫宸一直繞在趙瑾柔身旁,李清夜也黑著臉不去主動找趙瑾柔說話,午飯、晚飯都吃得格外安靜,安靜且壓抑。


    夜晚,大家不得不聚在一起商量明天出去的事情,趙瑾柔拉著點翠,一副我隻想聽不想說話的樣子,溫宸也不去故意招惹她。


    溫宸說了一下注意的事情,簡單地叮囑了幾句,發現大家都沒異議,然後就散了會,各奔各自的屋子。


    這一天,在點翠的心裏來看,簡直就是火葬場一樣,沒有一個人是帶著笑容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家是多年不見的殺父仇人呢。


    由於前兩晚上實在是沒休息好,今晚的趙瑾柔雖然生氣,但是幸運的是,很快便睡著了。


    夜深,趙瑾柔睡得格外地沉,一點都沒感覺到床前有一雙眼睛在直直地看著自己。


    這位夜闖小姐閨房的不是別人,就是醋了一整天的李清夜。


    他小心地為趙瑾柔把了把脈,知道她的身子沒有什麽事之後,還是舍不得離開,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


    柔兒啊柔兒,你知不知道,當我看見你和溫宸在一起時,我嫉妒地發瘋。


    他是皇子,身份尊貴,也能代替自己守護你,相比之下,我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我不想放手啊,你是我唯一的光啊。


    放開了你,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子的行屍走肉,也許,會比元戎更可怕。


    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救贖,你是我的神,我既想保護你,又想褻瀆你。


    我的神明。


    李清夜的手不自覺地輕撫上趙瑾柔的臉頰,繞過她的鼻梁,點了一下櫻桃小嘴。


    月亮不好意思看這深情的眼神,藏進了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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